第234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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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端着酒杯,邵瑞泽释然一笑,“我当兵,就没念多少书,这……怎么敢在两位面前卖弄呢?”

  “这可不行。”黄国锦端着酒杯,似乎带上几分醉意,“老子在平时正襟危坐,闲时也爱听笑话,陪着他的大员们都要准备上一两个来应付场面。”

  “临危受命来西安调解冲突,委座把我叫去官邸训话,训完话,兴致却颇好,同我聊起趣闻来了。”黄国锦借着几分醉意,眯起眼,打量着邵瑞泽。邵瑞泽笑着啜酒,“我那插科打诨,都是风月场的趣闻,委座他老人家肯定不喜欢。”

  “那是,委座喜欢听风雅的。”黄国锦一挥手,衣袖掠过碗中枸杞鸽汤,惊得旁边侍候的使女连忙上前挽衣袖。“他最喜欢的呀,可就是孔老夫子被困陈蔡,断粮七日的那段了。”

  吴炳章意味深长笑,只喝酒吃菜。

  刺溜喝了口酒,黄国锦喝的眉飞色舞,又笑说:“那个故事,也算是家喻户晓了。”

  “孔老夫子被困陈蔡,断粮七日,饿得奄奄一息,见附近有家饭店,便叫弟子颜回去讨点残羹剩饭。掌柜的说:‘我写一个字,你若认得,我就免费招待。’颜回自以为是圣人门徒,别说一字,就是一百字都没问题。掌柜的写了一个‘真’字,颜回说:‘这连三岁小孩都认得啦,一个真字罢了。”不想却被掌柜的乱棒赶出去了,颜回不服气,给孔子一说,孔子就带了他再去了一次,对掌柜说:‘这个字念直八’,掌柜的便让他们酒足饭饱了一顿。”

  邵瑞泽静静听,嘴角掠过丝笑意。

  “委座说呀,事事都有学问,不谈治国带兵,就是一则趣闻,也是大有学问的。更是告诫我们要好好读书,做到忠孝两全,修身齐家呀。”

  黄国锦不紧不慢吃了一筷子菜,吴炳章笑骂几声,“从你口里面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亵渎先贤。”

  “这可是委座亲口讲的,我只不过是再说一次。不过我这俗人,自然比不上委座博览群书,说得也不到位。”黄国锦连忙举杯,“我自罚,自罚三杯。”

  碰杯喝酒,两人再一次赞道这西凤真是好酒。

  邵瑞泽微微垂目,理着长衫袖口,嘴角漾出一丝隐约的笑意,旋即归于无形。

  “受教,受教。”他抬起目光,脸色如常,又拿起筷子说:“这道宫门献鱼康熙皇帝也是拍手叫绝,两位可尝尝。”

  黄国锦伸手拍拍他肩膀,挑了眉笑:“你小子也是个不错的,不过,可还是要好好学学呐,要听委座的话,跟委座走。三十岁,还年轻的很,大有可为,对不对。”

  邵瑞泽淡淡嗯了声,只是笑着抿酒,没有答话。

  吴炳章觉察出他神色转淡,也是微微一笑。这几句话的意思很是明了,就算年纪轻轻,也不至于连这话里的味道也听不出来。知道这顿敲打也够了,于是转开话题说:“是啊。三十而立,我在衍之这个年纪,儿女都绕膝了。”说着便不由得教训,“你小子也收收心,整日就知道倚红偎翠,红袖添香……将来年纪大了,才知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风流,可是当不了饭吃!”

  “是。”邵瑞泽笑,“长姐如母,这家姐不点头的,我可不敢娶回家。”

  吴炳章摇头叹问:“又是那个交际花?”

  闻言黄国锦凑过来,好事状说:“衍之,眼光可要放远些。我常在蒋夫人那里走动,二小姐见得多,她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啊。”

  邵瑞泽愣了一瞬,赶忙敬畏摆手:“黄署长说笑了,孔二小姐是天潢贵胄,我一介小民可是高攀不起。不敢不敢。”

  “你这话就不对了。”黄国锦拿起酒壶给他满上,喝得满脸通红,堆起笑,“快十万人的长官,放在古代也是个封疆大吏吧?那公主还有下嫁的呢,再说,娶了二小姐也不亏,蒋夫人的乘龙快婿。”又语重心长的劝说道:“那孔二小姐又是什么人?就听老哥一句劝,你这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孔二小姐也才愿意多看一眼,现在汉卿也不在了,你一个人撑起这份家业,十万张嘴要吃要喝,难处我们外人也看得见,可不要认死理呀。”

  又鼓励一般拍拍他肩膀,“这个美差,别人想要,那还轮不上呢!二小姐都未必正眼瞧他!”

  邵瑞泽笑的很是不自在,拘谨的说:“我不敢,我是真不敢。不怕二位笑话,家姐平时在家里横惯了,姐夫不用说,我个当弟弟的被打骂都是轻的,二小姐那脾气……啧啧,不敢想。”说着哭笑不得望向吴炳章,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吴老您走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要不,您来教教我?这万一闹矛盾了,我拉着谁好啊?”

  吴炳章与黄国锦对视一眼,顿了一顿,指着他,各自笑的前仰后合。

  “罢了罢了。”吴炳章笑骂,“若不是知道孔家二小姐是如何模样,我倒真想做这个媒,让你收收心!”

  黄国锦笑的直咳嗽,由着使女在背后给他拍背顺气,缓了缓才笑:“衍之呀,我们不提那容易,就怕二小姐哪天玩心一起,直接包机飞来西安。看你小子怎么办!”

  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不觉夜深。

  黄国锦将那唱曲子的豆蔻少女叫出来,给了赏钱,又揉着那白嫩兰花指,叹道:“指如削葱根,销魂,销魂。”

  邵瑞泽含笑送两位大员出门,黄国锦搂了唱曲少女先行上车,他站在饭庄门口目送那两辆车驶入夜色。

  想起那些插科打诨的,他嘴角就不住抽搐,“那个二百五?老子娶来家里还不得像姑奶奶供着。可真是引狼入室,引火烧身了!”

  正好周副官给他披上大衣,好奇之下插了一句嘴,“副司令,怎么,南京给您说媒来了,财神爷孔家的小姐啊?”

  邵瑞泽回头就是一记暴栗,“闭嘴,不说话不把你当哑巴!”

  周副官挨了一下,闷闷不敢再说话,看着他上车。

  回官邸的路上,汽车开的飞快,邵瑞泽在后座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不时回想着饭桌上那些话。

  真以为他没听出来么。

  这么左一句右一句的,无非是打一巴掌揉三揉的老把戏。

  看起来,委座对他低头服软,并且同意按计划缩编的态度倒也满意,只不过不是嫡系,南京终究是多留个心眼。

  之前几件事,不论是南京的求情,还是上海的和解协议,或是西安内乱的处理,紧赶慢赶,抢先稳住大局,没出大漏子,也没叫中央伸进来手搅一把是非。但这下……也不能说报复……委座想要个人难受,那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这样的结果,就算真是难以接受,那也是最好,再也找不出更好了……

  只可惜,一旦缩编,那五万人就要丢弃。

  没办法,无奈,活在世上,哪里能事事遂愿。

  路灯微光照进车内,他微微睁开眼,透过车窗看着车窗外飞驰的夜景。

  回官邸草草应付过老刘,邵瑞泽只觉得西凤酒喝了太多,后劲蛮大,一头扎进浴室去洗澡。

  出来穿了浴袍,脑袋上搭了毛巾坐着翻阅送来的文件,只听门一响,穿睡衣的方振皓进来了。

  方振皓知道他是去应酬,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坐下,垂着脸,似乎是有心事。

  邵瑞泽拿起笔一边写,一边随口问:“怎么了?”

  “你的那个小老乡,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方振皓迟疑了一刻,还是说了出来,目光里带上一丝沉痛。

  笔下一滞,邵瑞泽皱起眉抬头,“怎么搞的,不是马上就送医院了吗?”

  方振皓情绪不太好,淡淡嗯了一声,对他说起学生的情况。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除了那个被截肢的学运主席,那几个被奸污了的女学生……其他人都是皮肉伤,连小余和小卢都是轻伤,养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只是夏正……因为那个‘攻击领袖’的罪名,他被打得最狠。也不知是怎么被折磨的,只是住院还不到一天,就快不行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在监狱里给他灌辣椒水什么的,估计是胃穿孔,没及时医治导致了腹膜炎,还有殴打下的内伤,身体机能损坏得很厉害……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里缺少必须的药,医生医术也一般,现在病情越加严重,看来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邵瑞泽静了一刻,忽然将钢笔狠狠扔到桌上,“他妈的!教训一下也就算了,跟个毛孩子认真……”

  他的语声一下顿住,扶住额头,“我原来以为,拖上几天也不碍事,没想到……”

  方振皓拍了拍他肩膀,勉强笑,“别自责,已经能救出来很多人了。”

  他放下手,低声说:“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撒手不管了,没想到你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去救人……”

  邵瑞泽叹了一口气,顿时也没了看文件的心情,想了一想说:“这样吧,陈参谋还在上海,你有认识上海的名医,打个电话说一说,缺什么药品也让他们带上,就这几天,同陈参谋一起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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