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_男神拿到美强惨剧本[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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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掩去所有的痕迹,只剩一尘不染的纯白。

  松柏下的老人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默默盖上盒子,决定今日先到这里,准备收摊回家。

  小桌上他为了坑蒙拐骗特地做记号注释的小簿被风掀得到处飞,老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簿子,拍了拍翻开时蹭到的雪。

  雪微微有些融了,将上面的字晕染得有点模糊。老人眯着眼,勉强看清了上面那一个“辰”字。

  上面写道: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常人道:最是薄情帝王家。

  那个站在最高处的人,好像都注定是天煞孤星的命,永远无法拥有真情。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

  容许辞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在那段日子里,朝堂阶下,江河山川,高官贱奴,将这千万年来不曾改变的四季搅成浑浊的颜色,沉淀在模糊不清的磨砂玻璃下。

  而时倦却将它染上风月的绚烂。

  让他在层层叠叠的枯叶下,窥见隙间的天光。

  哪怕后来当他独自坐在凉夜时高高的阁楼上,最先想起的,也永远是那个人唯一一次将吻落在他手心上时,刺破心房流出滚烫的血。

  哦,还有随后而来的那深入肺腑的疼痛。

  那时两人正站在京城照仙楼的雅间里,一根细长的银针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而末端却正好被时倦捏在手里。

  容许辞身子一晃,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指节扣得发白。

  嗓音因为压抑着,听起来沉重又低哑:“阿倦……”

  时倦拔出银针,淡声回道:“嗯。”

  少年心里忽然乱得一塌糊涂。

  明明之前被对方亲手扎进心脏,他也不曾这般慌乱。

  ……太平静了。

  那样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物。

  时倦看他半天没有开口,问了句:“很疼?”

  那一针造成的伤口其实非常小,真正作用的也不是人。

  而是对方体内那安逸了数年的蛊虫。

  被压抑到极致后的反弹就像拉到系数内顶点的弹簧,回头时能鞭笞得拉它的那只手皮开肉绽。

  容许辞轻轻闭了下眼,呼吸间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腑,冻得他心脏都在发颤。

  他要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克制着自己声线的平稳:“你想要什么?”

  钱?权?亦或是单纯的怨恨今日忽然爆发?

  时倦摇摇头:“我要走了。”

  少年从未想过,原来真的有人一句话能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倾听者在这话里苦苦挣扎,到头来却只能被扎得鲜血淋漓。

  他死死搂着对方的腰,手臂由一开始的疼痛变成知觉退化的麻木:“为什么是今天?”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机会。

  如今距当初在丞相府两人相识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

  容许辞对他从来不设防,若是真的想走,为什么之前还要留下来?为什么非要在他终于开始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时候选择离开?

  他听得出来,这个“走”不是平日里单纯的在京城□□,而是真正的,远至天涯的消失。

  时倦道:“接我的人刚好今天来。”

  所以他决定今天离开。

  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容许辞心底自嘲地提了下嘴角,可面上却连这点动作的力气都不剩了。身体肆虐的疼痛让他不自觉滑向地面,可手上的动作力道仍在:“他们是谁?”

  “南宁国的人。”

  时倦垂下眼,语调温凉而漫不经心:“因为我姓时。”

  时姓是南宁的国姓,就像容在大夏,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使用。

  而其他与之撞姓者,则需要在每一次帝王登基时改掉原本的姓氏。

  许是看出他此刻的力不从心,时倦接着道:“十三年前南宁封王篡位,我父亲身边的太监将带我出来,逃到了大夏京城。”

  接着就是被浣花班班主捡到,他假装失忆躲了交代身份的环节,在这偌大京城里隐姓埋名。

  曾经的时倦在宫中被护在羽翼下长大,没有越挫越勇的心境,更没有绝地反击的能力。

  直到那场夏末的宴席上,神明降落人间,缓缓睁开一双平静无波的眼。

  他一技惊艳四座,在丞相府外点破驼背老人的隐行为,又执着信笺在照仙楼和驿站间往返。

  老太监只带他出来,本来就是盼着作为皇子的他将来有一天能回去夺回大业。

  可他还没有回去,南宁的天却在半年前再一次变了。

  世人都说,女子不能上朝涉政,和该在家相夫教子。

  因此,从来没有人想过,最终竟是南宁前朝涉世未深的小公主掀起了整个国家的风云,踏着枯骨走上了帝位。

  就如无人会想到,这南宁的新任女帝,却是被另一人推上位的。

  离开南宁这十多年里,时倦不曾踏足过它过一步,却隔着千万里绵延的城池,指点着故国的江山。将那些阴谋诡计的谋算,藏污纳垢的死角扒开放在天日下,抽丝剥茧般将党派剖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毫无秘密。

  他亲手将他那留在皇宫中被打压的前朝旧脉捧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用三年将整个南宁化成了自己的后路,让那个曾让他颠沛流离的国家对他折了腰,迎他回朝。

  “我之前用你得到的消息时,还想过为什么你一个大夏太子,会对别国那么了解。”

  少年呼吸蓦然一滞。

  “封王一个空有野心而无驾驭野心能力的王爷,却在谋反前那段时间像是被天命眷顾一样,文官接二连三地被弹劾,而武将则一次次在大战中殒命。”

  时倦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轻声道:“你曾经找过他吧。”

  “以送他上帝位为码,让他心甘情愿成为一个为打压政敌而通敌的叛国者。”

  “所以你才能那么清楚地知晓南宁的境况。”

  “你曾经说的南宁有熟人指的就是封王。”

  这天下谁人不知,大夏的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却被册封成王,城府何止寸许,仿佛永远不会败。

  可他到底还是在这一场博弈中败下阵来。

  密密麻麻的疼痛已经由身体洇入骨头。

  少年几乎要抱不住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像是突然陷入深不见底的洞穴,身前身后都看不到一丝光芒:“你一直……恨我么?”

  时倦面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我本来没想借你去解决南宁的事,可是你把我绑过来了,且处政议事从来不避讳我。用你最方便的。”

  所以他便用了。

  少年抿着唇角,眼前的一切被恍惚的精神割裂成无数道光怪陆离的剪影,旋转又重叠。

  他闭上眼:“阿倦。”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残忍?”

  若是真的因为他过去曾策反封王篡位便罢了,如今被捅回来还能说一句事出有因。

  可事实上却不是。

  时倦没有恨过他,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哪怕家破人亡,哪怕颠沛流离,哪怕被禁锢自由。

  对方都不曾为这些事分去半分的注意力,更不曾放在心上。

  可仍是选择了在今日将银针刺入他的心脏。

  在这大夏朝中不是没有人说过容许辞残忍,因为他目无王法,因为他任性妄为,因为他一时的心血来潮便会有大片大片的受害者。

  可这样的残忍是表面的。

  就像荆棘丛中的玫瑰,你一眼就能知晓它危险,所以也知晓要远离。

  可时倦不同。

  他太淡漠太无情,很少为什么事发脾气或说出戳人心窝的话或做出行为,所以给人的第一感觉永远是内敛无害的。

  可与他相对而立的你却永远不会明白,在他眼里的你其实和这路边一颗杂草没什么区别。

  因为不重要,所以可以随意利用,随意伤害,上一秒还在温柔以待,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丢掉。

  他甚至不会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所以连象征性的愧疚和不安都不会有。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泥沼之上生长的不起眼的苔痕,你必须一脚踩上去,才能发现他的残忍。

  一支装饰繁复的车队驶入了大夏城,车轮咕噜咕噜,一直往这京城最高的茶楼行来。

  容许辞手上因为疼而逐渐变得麻木,渐渐失了力气,抱着他的手不自觉松了下来。

  少年嗓音沙哑:“你之前不是问我,有多喜欢你么?”

  时倦听着,愣了一下。

  少年的呼吸带着疼到极致的轻颤,轻轻地道:“喜欢到,哪怕是这样,可只要你今日若是我斩草除根,我今后便一定不会放了你。”

  不是放过的放,是放手的放。

  南宁的车队避开百姓们的视线,一路来到二楼,敲响了雅间的大门。

  领头人膝盖跪在地上,低声唤道:“公子,请随卑职回国。”

  时倦腰上的力道终于松开,他抬了一下手,接住了软倒下来的少年。

  容许辞彻底陷入昏迷。

  混乱的意识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线头,怎么也捋不清,在他脑海里翻滚盘旋,变成无数光怪陆离的泡影。

  容许辞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因为火折子熄灭在时倦面前疼到几近昏厥时,听到的那首有安抚蛊虫作用的古老的歌谣。

  他被那声音拽回来,半梦半醒间睁开眼,便望见一双天生温柔的桃花眼,像三尺地表下埋藏了千百年的仙醪。

  那个黑暗的房间里,他心里那原始的悸动早已化成绵密的春雨,一点点渗入每一寸缝隙,从此在心上再难忘却。

  他将自己的心意掺进后来那段日子里,递给另一个人。

  那人接住了。

  却又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出自白居易《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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