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4_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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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4

  【东曦兄,我们补上洞房吧!】

  楚溪客猛地坐起身,和窗外的钟离东曦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中已经上演了一场霸道总裁小娇妻的戏码——

  东曦兄会吃醋吧?吃醋的东曦兄会不会一脚踢开房门,把他堵在墙角,掐着他的腰,用低沉的声音控诉:“鹿崽怎么可以和别人睡在一起?”

  或者……大步走进屋内,冷着脸把他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一路从太学抱到牛车上,任他挣扎求饶都不肯放开,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全校人的面宣告主权。

  实际上,都没有。

  钟离东曦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目光中隐含着复杂的情绪,从“难以置信”到“脆弱无助”,最后化为“故作坚强”。

  楚溪客甚至觉得,下一刻他可能就要哭了。

  只是,钟离东曦没哭,反而勉强撑起一丝笑意,说:“今晨下牛车时,鹿崽说‘中午见’,我就以为和往常一样是午休时相见,于是带了鹿崽爱吃的茶点,在桃花源等着鹿崽从膳堂归来……”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楚溪客已经从他“低落又虚弱”的语气中猜到了,定然是等了又等,一直等不到,这才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黄丁班的宿舍,然后,看到了他和林淼打闹的一幕。

  钟离东曦还在幽幽地说着:“看到鹿崽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茶点放在这里,有鹿崽爱吃的牛乳糖、千层酥,还有蜂蜜水,我叫他们多做了些,与同窗分食也是够的。

  “鹿崽不是说学子服洗破了吗?我给你带了一身新的,下午是五经博士的课吧?记得鹿崽说过,这位博士最是严厉,免得他看到你衣衫不整再罚写大字。

  “对了,还有这条蚕丝被,原想着给鹿崽午休时用的。如今天气渐暖,再盖毛毯容易捂汗,换成蚕丝最是凉爽挡风。”

  钟离东曦一边说一边把吃食、薄被、衣物,乃至午休时用的抱枕、脚垫、遮阳帽一一放在窗台上。

  除了最初怔怔地看了楚溪客一会儿之外,后面再说话时他一直都是垂着眼的,仿佛不愿意、也不敢再向大通铺上看,生怕再看到楚溪客卷着被窝和旁的男人亲密打闹。

  楚溪客的心都疼了,一瞬间,浓浓的自责感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他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等他、为什么会睡在同窗的铺位上。可是,不等他这样做,钟离东曦就转身离开了。

  那黯然又决绝的模样,让楚溪客恍惚间以为,他不单单是离开了太学,而是要从他生命中离开了!

  “麻烦黄兄帮我请个假,我办完事马上回来。”楚溪客一边穿鞋一边拜托黄瑜。

  黄瑜提醒:“下午是五经课,万一迟到后果很严重。”

  “那就帮我转告五经博士,就说我去……”

  “去追求幸福了。”林淼笑着帮他补上后半句。

  楚溪客已经跑没影了。

  牛车上。

  楚溪客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但他不仅不觉得累,心里还有一丢丢小感动——

  自家小钟离肯让他让牛车,还给他倒蜂蜜水,擦额头的汗,一句责备都没有,简直是太贤惠了!

  楚溪客反倒更自责了,连忙整理了一下思路,从在膳堂发生的小冲突说起,到他为何会去睡大通铺,都努力解释了一遍。

  钟离东曦听完,“满眼悲伤”地说:“鹿崽不必解释,也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你之前就说过,如果遇到比我更好看的就会移情别恋,我有心理准备的,即使再不舍也不会纠缠。”

  楚溪客:“……”

  那时候年少无知没有心!

  他慌忙解释:“东曦兄说的可是阿淼……”

  “鹿崽果然觉得他比我好看。”钟离东曦自嘲一笑。

  楚溪客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这种送命题!

  这一瞬间,楚溪客的脑力值飙升到最高,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同窗们都说阿淼美若天仙,我原本没觉得,但是听得多了就有点警惕起来,生怕东曦兄多看他一眼。如今看来,东曦兄根本没注意到他对不对,不然怎么会觉得他比你还好看?”

  钟离东曦紧抿的唇角有一丝松动。

  楚溪客受到鼓励,抑扬顿挫地说:“在我看来,东曦兄既俊朗又不失英武之气,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不然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合我心意的人!”

  钟离东曦……险些装不下去。

  不愧是他家小鹿崽,光凭这张嘴就能把人哄住。这下,他更不放心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了——若不好好上一课,桃花源真就要桃花朵朵开了!

  于是,钟离东曦维持住脆弱的模样,故作大度地说:“鹿崽,我不想瞒你,尽管嘴上说‘绝不纠缠’,但我还是不舍得和你就此了断。倘若你当真心里有了旁人,也请给我留一个位置,成吗?”

  楚溪客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没猜错的话,东曦兄这是在表达想要和旁人“共事一夫”的意思?

  他没有丝毫窃喜,反而有点儿生气:“东曦兄,你是不是觉得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很伟大?在我看来,只是不够在乎而已。我若喜欢一个人,定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脚踏两只船,也不允许对方心猿意马,否则还不如一拍两散,各自欢喜!”

  楚溪客背过身,兀自生闷气去了。

  钟离东曦却没像往常那样主动哄他,眼瞅着牛车都停在翠竹大宅门口了,旁边的人还没动静。

  楚溪客憋不住了,悄悄扭过头偷瞄钟离东曦,没想到,却看到他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妈耶!

  这是什么外刚内柔的绝世小娇夫!

  楚溪客的宠溺之心冉冉升起,也顾不上生气了,反过来哄他:“我刚刚是不是太大声了?抱歉抱歉,我就是有点激动,觉得东曦兄低估了我们的感情,也低估了我……”

  钟离东曦眸光一闪,确认道:“鹿崽当真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溪客竖起个手指:“对天发誓。”

  钟离东曦抓住他的手,说:“不必如此,我信你。”

  楚溪客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钟离东曦话音一转:“鹿崽可还记得,入太学前你与我的‘约法章’?”

  楚溪客:“……”

  这是信呢,还是不信?

  他故意抿着嘴,不吭声。

  钟离东曦的眼睛又垂下来,低声道:“是我不知足了。”楚溪客……服了。

  他老老实实背完约法章,还要反过来关心钟离东曦:“东曦兄一直在等我,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钟离东曦抓住他的手,仿佛舍不得他离开:“让灶上去做吧,鹿崽陪我待一会儿,可好?”

  楚溪客当然是愧疚又心疼地点头了。

  两个人在西渚轩等了一会儿,灶上就把饭菜送进来了。

  楚溪客一眼看去,半晌没说出话——黄瓜、苦瓜、丝瓜、小葱、青豆、芹菜……草原都没这么绿的!

  他莫名有些紧张,抓起杯盏喝了一口,呃,不是惯常备着的蜂蜜水,而是绿茶。

  楚溪客一口都没好意思吃,灰溜溜地跑回东暖阁自闭去了。

  他默默地回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在这段感情中,自己做得不够好。

  洞房花烛夜离家出走,明知道东曦兄真心喜欢他还说出“只是看上你的脸”这样的渣男言论,包括这次,东曦兄如此没有安全感,还不是因为自己没给他?

  楚溪客猛地坐起来,跑到书桌前,拿出一张撒着金粉的名贵宣纸,认认真真地写下几行字,并反反复复检查过几遍,确认没有多笔少划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纸卷起来,用红色的丝带绑好。

  出门之前,他特意洗了脸,梳了头,换上了成亲那日穿的婚服,还在水池边照了照。

  衣摆处,灼灼桃花依旧娇艳。

  正如他们他们成亲时那样。

  楚溪客没有再翻窗户,而是骑上小枣子,从蔷薇小院出去,绕过半个街区,来到翠竹大宅正门。

  钟离东曦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穿着婚服的小郎君。

  楚溪客双手托着纸卷,递到他面前:“东曦兄,上次是我不好,今日重来一次。”

  机(腹)敏(黑)睿(绿)智(茶)如钟离东曦,此刻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是下意识地接过纸卷,缓缓打开,竟发现那是一纸婚书——

  值此桃李芳菲之时,结此一堂缔约。

  余生执子之手,共赴白首之盟。

  劳燕彼此不弃,恩爱两不相疑。

  他日漫漫长路,与尔荣辱共担。

  谨以此约,载明鸳谱。

  此证。

  是楚溪客亲笔写的,一笔一画都透着真心。

  钟离东曦神色复杂。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颗期盼已久的“真心”竟是在今日这种情形下,被他算计来的。

  楚溪客以为他还在生气,揪住他的衣袖,软声哄道:“东曦兄,我们今日就补上洞房,可好?”

  钟离东曦的良心在左右摇摆,黑色的那头让他顺水推舟,生米煮成熟饭,红色的这边告诉他不可以,不能辜负了鹿崽的真心。

  最终,他还是抱住楚溪客,克制地说:“说好的等上一年,如今还有半年,我愿意等。”

  楚溪客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他可不想以后每每提起他们的“第一次”,就会连带着说到那桌绿油油的菜……

  “总之,我以后在太学会非常注意,不再伤东曦兄的心。”楚溪客如此保证。

  钟离东曦出于愧疚之心,也退了一步,不会再阻止楚溪客去宿舍体验“大学”生活,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鹿崽和其他男人睡大通铺。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因此,钟离东曦仿照着楚记员工宿舍那种上下铺样式的架子床打制了五套,以捐赠的名义送去了太学。

  床铺送去的那日,太学很是热闹了一番,就连国子学的生员都过来瞧稀罕,饶是这些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弟都没见过这种可以睡两个人的上下铺。

  尤其是,钟离东曦肯下本钱,在普通架子床的基础上增加了组合式的衣橱、书柜和小书桌,一张床几乎就是一个小房间了!

  之前那张大通铺被钟离东曦派去的人暴力拆除了,满炕的被褥,除了楚溪客之前盖过的那床被钟离东曦偷偷收藏起来,其余都送到仙草园,给羊群垫窝去了。

  黄丁班的学子们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因为钟离东曦给他们换上了舒适的蚕丝被,冬夏各有一套!

  一时间,原本住宿条件最差的黄丁班反倒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第二天,楚溪客大摇大摆地去了太学,准备迎接同窗们的赞美。

  只是,刚刚拐过月亮门,就听到几个学子凑成一堆说闲话——

  “说什么‘乐人薄情’,我看不尽然,那位钟离公子才貌双全还有五公主做靠山,却上赶着讨好楚溪客,图什么?还不是图他一颗真心!”

  “如此佳人,偏偏遇人不淑,明明已经定了亲,楚溪客却迟迟拖着不肯成礼,如今还和同窗牵扯不清,唉!”

  “……”

  后面的话,就围绕骂楚溪客渣、同情钟离东曦深情错付,顺带着猜测楚溪客的“新欢”到底是黄丁班的哪个人展开了。

  楚溪客跳出去,大声喊道:“不要胡说!我和我家钟离公子已经说好了,半年之后就入洞房!”

  树上的乌鸦都被他的大嗓门惊得飞走了。

  一同惊呆的还有刚刚跨过月亮门的姜纾和国子祭酒。

  国子祭酒脸都黑了:“果然还是应该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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