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白雕送信
阿四连夜把信送到天寿山，却没有看到甄卫夫所说的白雕。
心想大人做事皆有其道理，不可能是为了作弄他，所以阿四并不急着打道回府，盘腿坐在无极岩上等白雕出现。
干坐半夜，已是天明。有光从云层中透出来，给鳞状的云朵镶上好看的金边。居高睥睨，满目苍翠，有炊烟袅袅自山脚腾起，迎风而上融进迷蒙的晨雾里。
胃中无食，肚子呼噜作响。阿四正在考虑是否要无功而返，忽而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长啸。
随声望去，一只羽翼洁白的大鸟盘旋在低空，冲着他不停尖叫嘶鸣，仿佛在说他占了它的地盘。
阿四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猛禽，双翼展开恐怕有半丈长。浑身雪白，没有掺杂半点杂色。头顶长着白色羽冠，爪有掌大，尖喙如钩，背抵朝阳，仿佛随云层一起镀上了金光。
盘旋嘶鸣一阵之后，白雕突然俯冲直下。阿四迅速闪避至无极岩下，白雕抓了个空，尖利的爪子在岩石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白雕似乎很满意他的让位，合翅落于无极岩上，个头竟有半人高。
大人所言果然不假，这无极岩上确有白雕守候。
找到了收信方，阿四也不再迟疑，从怀中掏出信封递向白雕。只见那大物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突然伸过头来一口将信衔住，振翅飞向远方。
好一个白雕传信。能驯化如此猛禽为自己效力，足可见其背后的主人有多么非同寻常。
完成了任务，阿四快马加鞭回相府复命，却被告知甄卫夫刚刚出了府。
恰是中午饭点儿，东来旺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甄卫夫穿了件朴素的青色长衫，搭一件黑色棉褂，点了两道小菜烫了一壶酒，坐在大堂角落的位置，和普通食客一样自斟自酌吃了起来。
食至半饱，酒意过半。甄卫夫摸着两撇小胡子，眼眸低垂状似盯着面前的菜，实际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店里的往来食客。
届时，小二领着一个中年男子朝他走来。男子身材略显清瘦，穿一身灰布短衫，五官隐藏在茂密的络腮胡下，几乎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模样。
“这位老先生，店里没有空座了，不知可否让这位客官跟你挤一挤？”
“那是自然，请便。”甄卫夫抬手相迎。
“那谢谢您嘞！”小二殷勤的替他擦了擦桌子，扭头问那位络腮胡男子。“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有上好的……”
“有玉菱春吗？”男子粗着嗓子打断他。
“什么？”小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玉菱春，不由得一愣。
是一种酒吗？
“啊，如果客官想喝点酒暖暖身子，小店有特色佳酿百花酿，还有三十年的女儿红，昨天才出窖的。”小二热情推荐。他们的宗旨就是留住每一位客人，进了这个门就必须留下点什么才能离开。
“随便吧！”男子摆了摆手。“烫一壶酒，来两个招牌菜。”
“好嘞，您稍等，一会儿就来。”
“玉菱春。”小二走后，甄卫夫翻起一个干净酒杯，倒满了温酒递给旁边的男子。“多年不见，没想到您还记着这道玉菱春呢！”
“夫人的精妙手艺，尝过一次终身难忘。”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不怪店小二没听过玉菱春，因为这玉菱春是甄卫夫的夫人朱氏的拿手菜，鲜少有人知晓。
取初春的嫩笋尖，佐以新鲜采摘的木耳，沐春雨而生的鲍菇，部切成头发一样的细丝。再熬一锅鸡汤，配上鲍鱼鲜虾，待浓香四溢时入紫砂汤盅继续焖制。小火慢熬，等鸡肉烂透，将其捞出弃之只留鲜汤，最后下菜丝开盖煮熟，加盐调味即可出锅。
鸡汤馥郁鲜香，菜丝清脆爽口，一盅玉菱春，揽尽三月春味，让人回味无穷。
“承蒙不弃，替贱内在此谢过。”身为一国之相，甄卫夫却对这个满脸络腮胡的糙汉子十分尊敬。
不多时小二便端了酒菜上桌，二人举杯同饮，席间似乎言谈甚欢。但交谈的内容，却并非一般人的谈笑风生。
“新得到的消息，那崽子和南宫一族关系匪浅。老夫施计诱捕余党，眼看就要得手，正是被南宫家的人搅了局。”甄卫夫悄声低语，举杯邀男子共饮。
“我早有怀疑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一族百余口人，怎可能尽数沉了塘，而塘里只有衣服没有一具尸体。”饮罢一杯，又趁倒酒时问道：“可知他们的藏身之处？”
“暂不可知，但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万不可打草惊蛇，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男子饮酒后摸了摸胡须，意外发现腮边有一处脱落，赶紧不动声色的粘好。“老方法联系，另外还有一事。”
男子一边吃菜一边说道：“尽快让他们完婚，一定要在祭天时册封新储君。”
“知道了。”甄卫夫将酒杯一放，往桌上扔下一锭碎银子，高声喊道：“小二，结账。”
甄卫夫走后，男子并未急着离开，而是酒足饭饱后才结账离去。
太阳躲进云层，天边乌云涌动，正是大雨将来之势。
琉璃落境，大家不约而同的趁着好天气拿了被褥出来晒，却不想过了午时突然变了天，众人赶紧又把被褥往回收。
宫凌霄刚泡完药浴，一出门就远远看见应棠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怎么了？”看他面色凝重，宫凌霄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回公子，咱们安插在静安寺的暗哨刚才来报，说今天静安寺来了一伙人，将寺里寺外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
恰时雀颜路过，闻言驻足旁听。
“搜什么？”宫凌霄追问。
“说是一直在敲打探音，看起来不是在找东西，像是在翻找密穴密道。”应棠如实禀报。
“有没有留意是一伙什么人？官差还是乔装的禁军？”雀颜插话问道。
不管是官差还是禁军，只要是官家的人，就算佯装成百姓，也很容易从整齐划一的靴子和兵器上辨认出来。
雀颜神情有些紧张。自从兰清把他从阿二手中救下之后，他就一直心有不安。阿二是跟兰清动过手的，虽然兰清蒙了面，但他的轻功实在太具有辨识性了。
“看不出来。”应棠摇头，突然想起一个哨兵回来说的话。“对了，有个弟兄说，他看到领头的人很瘦，套着一件黑色大袍子，走路没声音，像鬼一样。”
“鬼？”宫凌霄和雀颜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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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坐半夜，已是天明。有光从云层中透出来，给鳞状的云朵镶上好看的金边。居高睥睨，满目苍翠，有炊烟袅袅自山脚腾起，迎风而上融进迷蒙的晨雾里。
胃中无食，肚子呼噜作响。阿四正在考虑是否要无功而返，忽而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长啸。
随声望去，一只羽翼洁白的大鸟盘旋在低空，冲着他不停尖叫嘶鸣，仿佛在说他占了它的地盘。
阿四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猛禽，双翼展开恐怕有半丈长。浑身雪白，没有掺杂半点杂色。头顶长着白色羽冠，爪有掌大，尖喙如钩，背抵朝阳，仿佛随云层一起镀上了金光。
盘旋嘶鸣一阵之后，白雕突然俯冲直下。阿四迅速闪避至无极岩下，白雕抓了个空，尖利的爪子在岩石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白雕似乎很满意他的让位，合翅落于无极岩上，个头竟有半人高。
大人所言果然不假，这无极岩上确有白雕守候。
找到了收信方，阿四也不再迟疑，从怀中掏出信封递向白雕。只见那大物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突然伸过头来一口将信衔住，振翅飞向远方。
好一个白雕传信。能驯化如此猛禽为自己效力，足可见其背后的主人有多么非同寻常。
完成了任务，阿四快马加鞭回相府复命，却被告知甄卫夫刚刚出了府。
恰是中午饭点儿，东来旺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甄卫夫穿了件朴素的青色长衫，搭一件黑色棉褂，点了两道小菜烫了一壶酒，坐在大堂角落的位置，和普通食客一样自斟自酌吃了起来。
食至半饱，酒意过半。甄卫夫摸着两撇小胡子，眼眸低垂状似盯着面前的菜，实际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店里的往来食客。
届时，小二领着一个中年男子朝他走来。男子身材略显清瘦，穿一身灰布短衫，五官隐藏在茂密的络腮胡下，几乎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模样。
“这位老先生，店里没有空座了，不知可否让这位客官跟你挤一挤？”
“那是自然，请便。”甄卫夫抬手相迎。
“那谢谢您嘞！”小二殷勤的替他擦了擦桌子，扭头问那位络腮胡男子。“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有上好的……”
“有玉菱春吗？”男子粗着嗓子打断他。
“什么？”小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玉菱春，不由得一愣。
是一种酒吗？
“啊，如果客官想喝点酒暖暖身子，小店有特色佳酿百花酿，还有三十年的女儿红，昨天才出窖的。”小二热情推荐。他们的宗旨就是留住每一位客人，进了这个门就必须留下点什么才能离开。
“随便吧！”男子摆了摆手。“烫一壶酒，来两个招牌菜。”
“好嘞，您稍等，一会儿就来。”
“玉菱春。”小二走后，甄卫夫翻起一个干净酒杯，倒满了温酒递给旁边的男子。“多年不见，没想到您还记着这道玉菱春呢！”
“夫人的精妙手艺，尝过一次终身难忘。”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不怪店小二没听过玉菱春，因为这玉菱春是甄卫夫的夫人朱氏的拿手菜，鲜少有人知晓。
取初春的嫩笋尖，佐以新鲜采摘的木耳，沐春雨而生的鲍菇，部切成头发一样的细丝。再熬一锅鸡汤，配上鲍鱼鲜虾，待浓香四溢时入紫砂汤盅继续焖制。小火慢熬，等鸡肉烂透，将其捞出弃之只留鲜汤，最后下菜丝开盖煮熟，加盐调味即可出锅。
鸡汤馥郁鲜香，菜丝清脆爽口，一盅玉菱春，揽尽三月春味，让人回味无穷。
“承蒙不弃，替贱内在此谢过。”身为一国之相，甄卫夫却对这个满脸络腮胡的糙汉子十分尊敬。
不多时小二便端了酒菜上桌，二人举杯同饮，席间似乎言谈甚欢。但交谈的内容，却并非一般人的谈笑风生。
“新得到的消息，那崽子和南宫一族关系匪浅。老夫施计诱捕余党，眼看就要得手，正是被南宫家的人搅了局。”甄卫夫悄声低语，举杯邀男子共饮。
“我早有怀疑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一族百余口人，怎可能尽数沉了塘，而塘里只有衣服没有一具尸体。”饮罢一杯，又趁倒酒时问道：“可知他们的藏身之处？”
“暂不可知，但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万不可打草惊蛇，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男子饮酒后摸了摸胡须，意外发现腮边有一处脱落，赶紧不动声色的粘好。“老方法联系，另外还有一事。”
男子一边吃菜一边说道：“尽快让他们完婚，一定要在祭天时册封新储君。”
“知道了。”甄卫夫将酒杯一放，往桌上扔下一锭碎银子，高声喊道：“小二，结账。”
甄卫夫走后，男子并未急着离开，而是酒足饭饱后才结账离去。
太阳躲进云层，天边乌云涌动，正是大雨将来之势。
琉璃落境，大家不约而同的趁着好天气拿了被褥出来晒，却不想过了午时突然变了天，众人赶紧又把被褥往回收。
宫凌霄刚泡完药浴，一出门就远远看见应棠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怎么了？”看他面色凝重，宫凌霄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回公子，咱们安插在静安寺的暗哨刚才来报，说今天静安寺来了一伙人，将寺里寺外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
恰时雀颜路过，闻言驻足旁听。
“搜什么？”宫凌霄追问。
“说是一直在敲打探音，看起来不是在找东西，像是在翻找密穴密道。”应棠如实禀报。
“有没有留意是一伙什么人？官差还是乔装的禁军？”雀颜插话问道。
不管是官差还是禁军，只要是官家的人，就算佯装成百姓，也很容易从整齐划一的靴子和兵器上辨认出来。
雀颜神情有些紧张。自从兰清把他从阿二手中救下之后，他就一直心有不安。阿二是跟兰清动过手的，虽然兰清蒙了面，但他的轻功实在太具有辨识性了。
“看不出来。”应棠摇头，突然想起一个哨兵回来说的话。“对了，有个弟兄说，他看到领头的人很瘦，套着一件黑色大袍子，走路没声音，像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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