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_孤焰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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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她是失控了!

  尽管周邵华在过量服用安眠药的前一天还和她促膝长谈过,再三叮嘱她要学会克制学会忍让,第一条就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有以.暴.易.暴的念头,凡事要懂法守法。周邵华正是太了解她宁折不弯的要强性子,还特意交代她以后有空多去接触艾滋病人,顺便帮这个群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周邵华本来是为了自证清白才特意去做的检查,没想到意外查出来患了HIV后才开始关注这群弱势群体的,尤其是晚期艾滋病人的生存环境和生活质量乃至人格尊严都毫无保障,多接触大千世间里的疾病苦痛和万般不易,他觉得会帮周遇宁沉淀心性,以后遇事会思前顾后。

  一想到从此要面对无休止的议论唾弃,就连父母至亲看他的眼光也是存疑不定,就差写着家门不幸家教不严之类的大字了,这才是击垮周邵华求生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周邵华干脆书生风骨以死明志,可是他也怕周遇宁会因他的丑闻留下阴影,性格偏激以后走了歪路,这才在前一晚再三叮嘱周遇宁起来。

  可是彼时的周遇宁还以为周邵华突然多话叮嘱,是要振作起来坚持上诉,丝毫没有起疑周邵华会有别的打算。

  在周邵华刚去世的第一年里,她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周邵华如此明显反常的举动。她那会只要稍微多留个心眼稍微思考下,就能及时制止周邵华的计划。

  即便宣判后是无期徒刑还是别的,她都有信心会尽她最大努力帮周邵华讨回公道。

  可惜,周邵华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甚至都没有亲口和周邵华说一声,她相信他是清白的,时间总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就是因为克制因为忍让,她忍了这么多年,在得知她家庭变故的那些人面前一丝不苟地隐藏好自己的真实情绪,然而换来的还不是无休止的侮.辱.诽.谤。

  所以刚才听到汪静檬接连出口侮辱周邵华,她脑袋一热的确是动了疯狂的作恶念头。

  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汪静檬玉石俱焚。

  “檬檬,这是怎么了?”外面台阶那里忽然传来汪永贤狐疑的关切问询声。汪静檬早上通知他傍晚过来悼念周邵华,汪永贤还以为昨天停了她的全部银行卡后,汪静檬今天就开始改过自新,愿意和周遇宁杨舒莉她们和好,他欣慰不已立马放下手上的正事,和杨舒莉一起买了鲜花提前过来。

  没想到刚到台阶那边还没走近,汪永贤就看到汪静檬狼狈不堪地跌坐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汪静檬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受到这样大的惊吓,她本意是想喊汪永贤过来看她被周遇宁欺负后的场景,所以刚才故意无所不用其极地激怒周遇宁,还特意挑最不堪入耳的言辞去激周遇宁,只是压根没想到直接被周遇宁吓破胆,眼前听到汪永贤的声音,她近乎连滚带爬的朝汪永贤的方向跑过去,“爸,你可过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这么多年来汪静檬头一回真情实意地扑到汪永贤的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汪永贤和杨舒莉两个人都被眼前的凌乱场景吓得不轻,异口同声问道。

  “爸,你这都没看出来吗?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刚才差点就要被她打死了!”汪静檬刚才战战兢兢地去摸她自己的右耳,幸亏耳朵还在。不过耳洞上的大耳环早已不翼而飞,耳垂部位一直在淌血,她看了下右手上沾到的鲜血被吓得六神无主,眼前看到汪永贤过来,这才放心不少,迫不及待地控诉周遇宁的罪状起来。

  “遇宁,静檬再是个不对,你也不应该动手伤人。”杨舒莉看到惨不忍睹的墓碑,其实心头就已经明白大半了,显然是汪静檬挑衅在先,周遇宁才会失控动手。墓碑上的头两个字虽然被周遇宁用手心用力揩过稍有模糊,不过性.侵这两个字还是看得出来的。杨舒莉虽然从来没有喜欢过周邵华,可是也知道周邵华为人本分自视清高,只是苦于证据确凿才没办法洗脱罪名,毕竟是一起生活过多年的亡夫,周邵华生前也是尽足了身为丈夫的本分,她看到那两个字心头也被刺痛得不轻,眼前借着责怪周遇宁,其实是在指责汪静檬的不是。

  “是的,遇宁,你也知道静檬骄经常口无遮拦的,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家人,姐妹间即便闹个口角不快也正常着,你下手实在重了点!以后下不为例!”这还是汪永贤第一次板着脸色训斥周遇宁。

  都说后爸后妈难当,过去的几年里汪永贤和杨舒莉就是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从来不会对对方的女儿疾言厉色,就怕外姓孩子心里记仇。

  杨舒莉本来是拐弯抹角指责汪静檬的不是,没想到汪永贤接着她的话头训斥周遇宁起来,她被汪永贤气得不轻,只是面上没有明显发作出来而已。

  “爸!你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凶,看到我像是杀父仇人似的,直接按着我的脑袋往墓碑上撞去,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不是残疾就是被撞死了!你看看我这耳朵,她直接一把把我的耳环扯掉了,痛死我了!”汪静檬难得听到汪永贤愿意维护自己,继续添油加醋地控诉起来。

  “遇宁,你真的拉着静檬往墓碑上撞去?”杨舒莉见周遇宁一声不吭,再沉默下去什么不是都要周遇宁背锅了。汪静檬的嘴巴可信度并不高,而且看她额头上压根没有外伤,只要周遇宁稍加否认就行。杨舒莉心里焦灼,面上还是尽量公平的询问起来。

  “是。”周遇宁到现在就说了这一个字,杨舒莉本来帮周遇宁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完全用不上了,她心头又气又恼,干脆闭嘴了。

  “爸!你看她都亲口承认打我了!她这么凶,我最近都不敢出门了!谁晓得她哪天会不会又发神经来打我!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报案,这都已经是重伤级别了!”汪静檬喋喋不休地嚷嚷起来。

  “都是自家人,报什么案!还嫌不够丢人吗?”汪永贤立马驳斥了汪静檬要报案的要求。

  “我这是为我自己报的案吗?以她这么个暴力的性子,不吃点苦长长记性,我倒是要看看她以后会不会胆大包天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整天说把我惯坏了,我看真正被宠坏的是她吧!”

  被汪静檬这么夸大其词地假设了下,汪永贤也皱眉沉默起来。汪静檬耳垂上血.腥的伤口他是看到了的。其实不单汪静檬被吓得不轻,看到周遇宁这发红凌厉的眼睛,连他都觉得渗人。汪永贤开始犹豫自己对周遇宁宽宏大量是不是反倒会害了周遇宁。

  即便他只是周遇宁的后爸,他也有职责和义务管束好周遇宁的。

  “故意损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不知道在逝者墓碑上泼漆出口辱骂会算在什么程度里?”一直沉默的沈程忽然不咸不淡开口。他一开始没作声,是因为这事纯粹是周遇宁的家庭纠纷,他一个外人不便擅做主张。眼看着汪静檬得寸进尺起来,他看不过去才出口干涉。

  沈程一开口,汪永贤的注意力才真正转移到墓碑那边,上面的涂鸦内容的确不堪入目。汪静檬毕竟是他结发妻子的独生女,刚才一看到汪静檬身上血迹斑斑着,他担心得厉害,直接无视了汪静檬泼漆墓碑的琐事。

  “我猜这个手提袋里的另外一瓶是油漆稀释剂吧?你在泼漆前就已经想好了提前规避这个罪名的方法,看来你是提前认真研究过泼漆墓碑的后果,想得挺周到的。”沈程盯着汪静檬不冷不热提醒起来,语气不掩威胁。其实泼漆墓碑在现实中挺难量刑的,对应的法律条规很难被执行,不过他笃定汪静檬和汪永贤他们压根没听过这些条例,所以直截了当地威胁汪静檬起来。

  被沈程一言中的当众揭穿,汪永贤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汪静檬,他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教出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孩子。汪静檬本来只是想着在汪永贤过来之前销毁她自己的作案证据,的确没研究过泼漆墓碑的法规条例,眼前听到沈程口中提及的条条框框法律,她生怕自己会因此被判刑,吓得心惊肉跳,这才没有继续作妖,捂着她自己的耳朵接连喊痛起来。

  “你们两个都有过错!这事就这么算了!舒莉,我先送静檬去医院!你有空也多和遇宁谈谈心,我是外人不好说她!她这性子再惯下去以后也容易闯祸!”汪永贤冷着脸色朝杨舒莉甩下一句,然后扶着汪静檬往台阶那边走去。

  两人结婚重组家庭五年以来,汪永贤还是头一回和她说这么生分的话。他前脚刚走,杨舒莉被气得血压都高上来了。她走到周遇宁面前,难得板板正正无比安静地盯着周遇宁看了起来,数秒过后才开口,“宁宁,你是不是非得折腾到我和永贤离婚才罢休?”

  周遇宁没有开口,只是漠然地看了杨舒莉一眼。

  杨舒莉被周遇宁看陌生人似的眼神扎得无比心寒,眼前这场闹剧虽然是汪静檬挑衅在先,周遇宁也未必没有别的念头,无非就是在她和汪永贤中间埋根刺下去。杨舒莉一想到刚才汪永贤冷言冷语和自己说话的难堪场面,气得呼吸都不舒畅,她盯着周遇宁冷冰冰开口,“如你所愿,以后我和永贤再也不会多管闲事喊你回家了!你也不会再遇上汪静檬!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杨舒莉说完后这才转身,掩面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

  沈程刚才看周遇宁已经冷静回去,就已经松手回去,只是和她并排站立着而已。

  等到杨舒莉离开后,他过去把地上乱扔的白菊花收拾好放回到墓碑前面,然后拿了汪静檬拎过来的纸袋子,里面果然如他所料,有瓶稀释剂和一条干毛巾在那里。沈程拧开调试好的稀释剂倒在毛巾上,开始去擦洗被红字喷的面目全非的墓碑。

  他把墓碑上面擦拭干净后,又走到周遇宁面前,示意她伸手。刚才她用力揩过墓碑上面的大字,两只手都被红漆沾得挺惊悚的。周遇宁木偶似地任由沈程把她的双手擦拭了好多遍。

  沈程收拾好这一切后,周遇宁这才如梦初醒地走回到墓碑前面,伸手碰触了下已经被沈程擦拭干净的墓碑,她也仅仅是抚触了下墓碑边缘,然后把沈程收拾好放着垃圾的纸袋提着往外面走去。

  走回到山脚下的停车位那边,她这才开口道歉起来,“刚才——对不住了。”是指喊沈程过来撞上她这些乌烟瘴气的家事,这并非她的本意。

  其实该道歉的并不是她。

  她这会虽然头脑清灵身体也没有大碍,不过气色还是看着很差,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好,眼睑下面隐隐发青,长长的卧蚕看着比平时要明显不少。

  她向来沉得住气,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凡事都藏在心里,即便就在一刻前,她被她唯一的至亲毫不留情地抛弃,所谓的好自为之,其实是正式通知和她划清界限。然而从周邵华墓碑走回到这里的短短时间,周遇宁就已经敛收好了情绪。

  显然,这么多年,她应该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不过刚才汪静檬的口无遮拦刺到她的忍耐极限了而已,她才会突然爆发,那也是人之常情。反倒如果长年累月一直积攒着没发作过,才会更危险。

  雨势虽然不大,不过两人呆在雨幕里已经个把小时了,脸上头发上已经湿漉漉起来。

  “没事。”他淡淡应了一句,“走吧。”

  “嗯。”她声音其实隐有发抖,只是被她自己勉力忍着才没有很明显。他本来就比她高一个个头,两人站得近,他这会站着的角度无比清楚地看到她濡湿的长睫毛飞快地上下扑动着,像是奋力挣脱牢笼的蝴蝶之刃。

  她知道他留意到了自己的异常,神色如常地解释起来,“雨水滴进去了。”说时抬手去搓她自己的眼睛。她的手指离她的眼睛不到几公分距离,沈程忽然想起她的手上刚被他用化学稀释剂擦洗过不能碰触眼睛,他自己的手也是。

  沈程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忽然揽在她的后背往他自己的肩处一带,她气力不稳,被他轻而易举地揽到他的胸口前面。下一秒,被她迎面贴到的地方就被濡湿了一片,很快往四处氤氲扩散出去,还带着滚.烫的热意,缓缓的往他的心脏深处蔓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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