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_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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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警方通报称,目前已确认四起利用新闻牟利案,第一起是男教师以被诬告强|奸为由申请国家赔偿金案;

  第二起是包庇开发商案;

  第三起是制造假新闻,配合某餐饮店击垮竞争对手,在竞争对手的餐厅里制作“卫生脏乱差”的新闻。

  第四起是制造假英雄,某建筑内发生大火,警员吴某冲进火场救人,事后其获得各类奖章,连年升级。实际情况却是,进火场救人者是当场牺牲的警员李某,吴某实则是被救者。

  万坤、罗勇勤、沈智清、范丽娜,是一个以新闻牟取不当利益的四人犯罪团伙,上述四起案件,四人共牟利二百九十万。

  警方同时更正一起发生于本年6月1日的自杀案,四人犯罪团伙的牵头人万坤,杀害吴某(女)后,将案发现场伪造成自杀的假象。

  目前警方对这四人的调查仍在进行中。

  警方通报后,外界哗然,群众开始质疑新闻媒体的公信力,指责新闻媒体最擅长颠倒是非、煽风点火,为博眼球夸大其词,误导他人。历年假新闻被众人一一翻出,假新闻的受害者们在当年受尽辱骂,或事业尽毁,或家庭破裂,虽然事后曾得到澄清,但造成的伤痛究竟有没有愈合,无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他们早已被时间遗忘。

  而制假的新闻平台,从不道歉,从不愧疚,也从不用负责。

  佳宝这半个月以来,最常做的事就是翻看各种新闻和新闻下的评论,她有时茫然,有时义愤填膺,有时又斗志昂扬。她登录学校官网查看接下来三年要学的课程,有各种与播音相关的普通话发声课程和形体课程,也有新闻采访等课程。

  她很想问问林道行,可具体要问什么,她又说不清。

  林道行正开着车,见边上的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问:“想什么呢?”

  佳宝摇摇头,“没。”

  “马上就到警局了,你午饭还没吃,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林道行问。

  “不了,等出来再吃。”

  过了会儿,林道行轻声道:“别紧张。”

  “……嗯。”佳宝勾了勾林道行按在变速杆上的手。

  她这次是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来到警局的,接到警方电话时,她正对着电脑发呆。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相她已基本清楚,但当到达警局,警方在她面前说:“据万坤交代,朱楠几人之所以会发现强|奸案的问题,是因为朱楠和受害女生以前是校友,朱楠父母离婚后,他才转学跟着他爷爷奶奶生活,所以他小时候就知道这起案子,当时男教师出狱后声称被冤枉,朱楠应该在那会儿就关注起了这事,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给查出了问题。

  至于在星海号邮轮上……”

  警察顾虑到佳宝的情绪,尽量简单平稳地说:“你哥哥他们在邮轮上是听到万坤打了一通电话,万坤在跟人暗示一起新闻的‘价值’,大概因为听了这个,所以你哥哥他们没忍住,在邮轮上找了他们的领导,也就是主任王树江,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向主任检举了。”

  佳宝情绪无法抑制,她手发抖,脖颈上的筋根根爆起,林道行用力搂住她的肩膀,使劲搓了搓她的手臂。

  佳宝摇头,克制地说:“我没事……”

  警察难过地叹了口气:“他们放的那把火,责任很难认定,但是你放心,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有消息我们还会再通知你。”

  佳宝问:“万坤身体怎么样?”

  警察说:“他身体已经没事,那一刀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他和范丽娜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佳宝低垂着头,和林道行一起向对方道谢。

  回去的路上,佳宝让林道行半道停车。

  “怎么了?”林道行问。

  佳宝指指公园,“我想去荡秋千。”

  林道行:“……”

  他好笑,千秋这玩意儿他从小就没碰过,小时候他不屑这种幼稚东西,长大了更不会想去坐。

  林道行看了看附近,道:“我去买点吃的,你边吃边荡。”

  他最后买回两盒寿司,陪佳宝走进公园,找到秋千。

  正午太阳最猛烈,没什么小孩来这里玩,佳宝坐到秋千上,林道行坐在她边上。

  佳宝脚一蹬,轻飘飘地荡了起来,转头看旁边,林道行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挤在小小的秋千里,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佳宝忍不住扑哧一笑,林道行撩了她一眼,趁她荡了几个来回,又一次下来时,他一把拽住她的秋千。

  “啊——”佳宝低叫,双脚抵住地,指责林道行,“我会摔着的!”

  “有我在,怎么会摔着你?”林道行说得理所当然。

  佳宝辩不了。

  林道行把寿司盒递给她,“先吃饭,吃了饭再玩。”

  像个操心的大家长。

  佳宝听话地打开盒子,接过林道行递来的筷子,她夹起生鱼片寿司,扔进林道行的饭盒里,又把他饭盒里的牛油果寿司夹到了自己碗里。

  林道行说:“挑食。”

  见佳宝喜欢水果类的,他把芒果口味的也夹给了她。

  佳宝吃不了几口就饱了,她光挑着食材吃,留下一个个小米团子,“林道行。”

  “嗯?”

  “我把菜吃光了,怎么办?”

  林道行扫了眼,把自己饭盒里的菜料挑给她,道:“吃吧,饭团给我。”

  佳宝:“……”

  佳宝翘着嘴角,毫不留情地将菜全部吃完,果真只留下饭团给他。林道行一口一个,三两下把寿司清空。

  佳宝抽了张纸巾擦嘴,双脚下地,走到林道行面前,替他也擦了擦嘴。

  林道行挑眉。

  佳宝俯下头亲他,林道行好笑,揽住佳宝的腰,将吻加深。

  “妈妈,亲亲!”

  “哎哟……走走走,我们去那里玩。”

  佳宝跳得比兔子还快,她面红耳赤地耷拉着头,恨不得往泥土里钻。林道行笑着欣赏了一会儿她的囧样,上前搂着她安抚:“他们没看见你长什么样。”

  佳宝仍觉得丢脸,偷瞄四周,没再见其他人,她坐回秋千上,又轻轻荡了起来。

  林道行把饭盒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问:“不嫌热?”

  “热啊。”

  “这么喜欢玩秋千?”

  “我这几天没怎么睡好。”

  林道行看向她。

  “上次睡得最舒服的那回,还是在游艇上睡吊床那次。”佳宝道,“秋千跟吊床差不多?”

  林道行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摸摸她眼底的颜色,他吻吻她的眼睛。

  佳宝最怕眼睛被动,她闭眼闭得死死的。

  最后林道行琢磨了一下,把佳宝带上车,往稍稍不平的路上开,结果佳宝果真在摇晃的车中睡着了。

  林道行不知该好笑还是该心疼,他把车内冷气调高几度,守了佳宝一下午。

  在警方通报之后,采访视频终于被解禁,各大网络平台,各大卫视地方台,相继播出采访片段,分析这一次骇人听闻的重大新闻。

  令人意外的是,网友们在围绕案情讨论之外,还为林道行和冯佳宝二人开通了cp超话,这二人对罪犯的采访精彩绝伦,他们的默契和各种眼神交流也让网友们认定他们之间有异样的情愫。

  粉丝莫名壮大,各种新闻记者的邀约电话和电邮不断,林道行和佳宝不堪其扰,连晚上出来看电影都要戴鸭舌帽。

  本来想戴口罩,但显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道行的鸭舌帽是佳宝买的第二顶,佳宝喜欢清新的绿色,夏天看着凉爽,第一顶帽子她就买了绿色,林道行收到后看了看这一对绿色的情侣帽,沉默良久。

  他其实不好什么迷信和胡说八道,但生平第一次,他向胡说八道妥协,勒令佳宝重新去买。

  佳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重买的时候她其实很想问店主,明知道绿色的意思,为什么还会销售绿色的情侣帽?

  林道行对佳宝买的第二顶藏蓝色的帽子还算满意,两人坐在电影院里,电影开场前,他们在帽檐下轻声低语。

  帽檐压低,视线范围变得狭窄,像是缩在了二人的小世界,佳宝偶尔一抬头,还会和林道行的帽檐撞上,她觉得有趣,慢慢靠近他,两人帽檐上下交叠。

  可是互相顶到底了,无法再靠近,两人之间还隔着至少一拳的距离。

  林道行按住佳宝的帽子,敏捷地将自己的鸭舌帽一摘,低头钻进佳宝帽檐下,含住她的双唇。

  几秒就撤,若无其事离开,林道行重新戴上帽子。

  佳宝抿住嘴唇,电影开场,她的手被林道行握着,时不时被捏两下,林道行好像玩上了瘾。

  佳宝忽然抽了抽,让林道行放开。

  林道行偏过头,嗯?

  佳宝无声地说,电话。

  林道行松开她,佳宝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把施开开的来电摁断,给她发微信。

  佳宝:“我在看电影,有事?”

  施开开:“你有没有看新闻?快去看!”

  佳宝:“什么新闻?”

  施开开:“黎婉茵又作妖!”

  佳宝找到时间最近的热门新闻,看了看后,她皱眉摇摇林道行的手臂。

  林道行看向她,佳宝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黎婉茵这段时间通告繁忙,动不动就上头条,这次她接了某档综艺,在风景优美的农村钓鱼做饭,享受世外桃源的美好。

  夜里蝉鸣声声,她和其余明星坐在葡萄藤下欣赏月色,畅聊工作和生活,谈及她上个月的惊险旅途,一个人说道:“他们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是女人,也已经结婚生子了,我看到之后很诧异,她就像是我们去逛菜市场的时候见到的普普通通的那种姐姐、阿姨或者妈妈。”

  其余人附和:“是啊,真的很难想象,可是外表不能给一个人下定义。”

  黎婉茵感慨地说:“其实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黎婉茵没有一味讲求正义,在这期节目中,她表现出了身为女性的柔软,她说范丽娜身为一个母亲,为了她的儿子,她踏上了歧途,这样的人可恨也可怜。

  这件事她在之前的采访中并没提及,节目播出后,争论也随之而至。

  又过了两日,范丽娜的儿子顾浩的一段采访视频被某新闻平台放上网络。

  顾浩消瘦很多,他在镜头前诉说着游艇上的那段经历,他的母亲是如何保护他,在同巴布罗一起坐在冲锋舟上,漂泊在汪洋的那两日,母亲又是如何的替他遮风挡雨。

  他回忆儿时,叱骂自己不孝,痛哭流涕祈求能再一次看到母亲。

  争论甚嚣尘上,观众们的评论两极分化。

  总有一些特别善良的人,在阳光照不见的死角,诉说害人者的悲惨经历,同情害人者的人生。

  越来越多的网友认为,范丽娜并不是主犯,她情有可原,社会讲求情理法,情在前,法在末,量刑的参照物不能仅靠那一本刑法书籍。

  施开开气得和网友展开了一场大战。

  她是直播平台的主播,有一定的粉丝量,粉丝问她对此事的看法,施开开真想骂“看个屁”,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躁,和粉丝有理有据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粉丝却骂她毫无同情心。

  施开开气笑了,隔着屏幕和人大战一场,她把手机一撂,对佳宝几人说:“真有意思,这什么世道,黑都能说成白,这帮人有种去法院门口举牌子示威啊!”

  严严递给她一杯水,施开开咕噜咕噜喝完。

  佳宝不言不语地低头滑动手机,施开开把清空的水杯还给严严,问道:“你看什么呢,怎么不理我?”

  佳宝顿了顿,抬头说:“之前不是有很多媒体找我吗?”

  “嗯。”施开开点头,“也找我了。”

  佳宝看向林道行,“我想上电视说话,你们觉得怎么样?”

  施开开一愣:“你要接受采访?”

  老寒拿毛巾擦着脸走出洗手间,道:“接受采访?那你采访做完,估计那帮记者也不会再对我们阴魂不散了,老行,”老寒看向林道行,“咱们改天就能回家!”

  他们已经在工作室里呆了二十多天,工作室有卫生间也有床,勉强能凑活,但毕竟不是正经住房,没有家里舒服。

  今天大伙儿聚在工作室里吃午饭,顺便聊聊这几天的新闻。

  施开开是第一次过来,佳宝早前已经跟着林道行来过一次。

  林道行和老寒的工作室位处商业中心,团队有十多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工作室场地很大。

  此刻佳宝坐在棕色沙发上,仰头看林道行。

  林道行抽走她的手机,放上茶几说:“你想上节目说什么?”

  佳宝道:“说事实。”

  林道行在她旁边坐下,问:“黎婉茵说的不是事实吗?”

  佳宝一愣。

  “她哪句话撒了谎?”林道行又问。

  施开开抢答:“她夸大了自己的功劳。”

  “不,”老寒放下毛巾,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她没夸大自己的功劳,是观众们放大了她的功劳。”

  施开开一想,对!

  黎婉茵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只是她说话技巧太过卓越,所有人看完节目,都认为她是除了林道行和佳宝之外,付出最多的人。

  林道行看着佳宝:“你还没回答我,黎婉茵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佳宝道。

  “顾浩呢?顾浩在视频里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佳宝承认。

  “那你打算在采访中说些什么?”林道行问。

  “说关于我这部分的事实,我不能让网上的人听信顾浩的一面之词。”佳宝道,“舆论扩大到一定程度,多少会影响法庭的判决,我不能让范丽娜获得一丝轻判的机会!”

  “你这部分的事实?”林道行弯下背,两肘抵着大腿,双手合十,侧头看向佳宝,慢条斯理道,“你是冯书平的妹妹,是受害者的家属,网友也许会同情你,但这并不耽误他们同情顾浩和范丽娜。你甚至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和辱骂,受害者家属遭受的网络暴行还少吗?受害者家属的身份首先会让你遭受到支持范丽娜那些人的一波攻击!”

  佳宝道:“我不会的,我知道该怎么说,就算遭到网络攻击我也不怕!”

  见林道行不认同,她据理力争:“是你说的,观众有权知道事实背后的深意,我会把深意告诉他们!”

  林道行双手一捏,面颊肌肉不自觉绷紧,他不再看佳宝,只道:“不是学会发声就会面对镜头,你发声都没学好,别折腾。”

  佳宝一怔。

  最后两人沉默着不欢而散。

  佳宝坐着施开开的车回家,没让林道行送。施开开驾驶着车子,不确定地问:“你们俩这算是吵架吗?”

  “嗯。”

  “哦……一般人看不出来你们这是吵架吧。你们这两个人,一个是从前的播音员,一个是未来的播音员,这吵架风格,也算是与众不同,世间罕有,哈哈哈。”

  佳宝没被逗笑。

  施开开无趣地嘟嘟嘴,把人送回家,让佳宝有事给她打电话。

  佳宝整个下午就待在家中哪都没去,林道行没来电话微信,她也不在意。

  她是这么想的,但心底仍觉得极不舒服。她认为她的想法并没有错,范丽娜也不值得任何同情。

  佳宝趴在餐桌上,下巴被搁出了印子,手机忽然一震,她等了一会儿才捞过来。

  一看,不是林道行的微信。

  佳宝揉着下巴上的印子打开对话框,是同学发来的信息,让她加油,努力继承她哥哥的遗志,她们永远支持她!

  佳宝一愣,问了一句,在同学的指引下,她打开了一篇传遍朋友圈的文章。

  这文章写得感人肺腑,说冯书平是播音系的一名实习生,他的妹妹冯佳宝,小时候的愿望并不是当主持人,但因为哥哥热爱播音事业,于是在哥哥过世后,她为了完成哥哥的心愿,学习了她并不喜爱的播音主持,立志将来要坐上新闻主播台,替她的哥哥播报新闻。

  佳宝默默看完,放下手机。

  夏天的傍晚总是火烧火燎,炙热的色彩褪去后,空气中才勉强带出一丝凉意。

  林道行心不在焉地把车停在佳宝家楼下,拿起手机,想了想,输入文字。

  输入一半,他又把字都擦去。

  他打开车抽屉,把老寒留在这里的烟盒拿出,抽出一支烟含进嘴里,按下打火机,火光明明灭灭,他却迟迟没有将烟点着。

  太久没抽烟,他已经不习惯烟味。

  其实他本来就不爱抽烟,这坏毛病戒了也好。林道行把烟塞回盒里,抬眼看楼上。

  那层楼没亮灯,现在已经十点多,估计佳宝可能上床了。

  林道行又坐了一会儿,慢慢发动车子。

  引擎刚响,手机突然来电,他停下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国外号码。

  林道行拧眉接起:“喂?”

  他嗓子没好全,仍有轻微沙哑,音量放很轻,不能大声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确认道:“林道行?”

  “是我……佳宝妈妈?”

  林道行的辨音能力极佳,“是的,我是佳宝的妈妈。”电话那头承认。

  林道行正襟危坐:“您好阿姨,是不是有什么事?”

  “佳宝跟你在一起吗?”佳宝妈问。

  “没有,她没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我之前打她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发她信息她也不回,我刚才问她舅舅,她也没跟她舅舅在一起。”

  林道行往楼上看了眼,一边打开车门下车,一边道:“她可能是睡着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哪会这么早睡着,再说她睡眠浅,我这么多电话打过去,她不可能一个都接不到。她会不会跟她朋友在一起?你有没有她朋友的联系方式?”

  “我现在在佳宝楼下,我上楼看看。佳宝是不是有什么事?”林道行又问一遍。

  “今天朋友圈里有篇文章,写的是佳宝哥哥和她……说她是继承她哥哥的遗志所以才学播音,佳宝和她哥哥感情非常深,所以我担心她……”

  “知道了。”林道行站在电梯口,电梯停在高层迟迟不动,他转向楼梯说,“我现在上去,见到佳宝后再给您回电话。”

  手机一挂,他快跑上楼。

  佳宝住在十五楼,林道行一口气冲上去,按半天门铃,始终没人开门,隔着门板也听不到一丝动静。

  佳宝也没接他的电话。

  他气喘吁吁地走到电梯口,拨通老寒手机,问他有没有施开开的联系方式,老寒从严严那里拿到施开开的手机号,林道行电话拨过去,施开开一头雾水:“佳宝?这么晚了佳宝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怎么了,佳宝有什么事?”

  “没事,佳宝如果找你,你给我回个电话。”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坐电梯回到楼下。

  林道行站在车门边环顾四周,想了想,他在小区里找了一圈,夜深人静,小道上没半点人影,只有几只野猫偶尔窜出。

  林道行回到车上,开车离开小区,沿路寻找,没见到任何跑步的身影。

  他又来到小饭店,佳宝舅舅已经不做夜宵生意,小饭店门口空空荡荡。

  林道行一路开一路打佳宝手机,起初他还很冷静,条理清晰地定下寻找的方向,可是时间流逝,佳宝电话不接,人影不见,这份冷静最终慢慢碎裂,林道行加快油门,风驰电掣地驶向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点。

  到了公园门口,他猛踩刹车,跑上小路呼喊佳宝的名字。

  “佳宝——”

  “冯佳宝——”

  “佳宝——”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音量提不上去,无法传远,随风飘逝的声音传进佳宝耳中,佳宝望向四周,仿若错觉。

  树上蝉鸣聒噪,她好不容静下的心,又被这错觉扰乱。

  佳宝低下头,轻轻蹬一脚,秋千架缓缓摇曳。

  在这摇曳声中,她似有所感,慢慢把头抬起,望向前方小路。

  小路上站着个人,月影下身形高大,像堵厚墙,稍顿了下,猛然朝她逼近。

  佳宝双脚点地,秋千停止晃动。下一刻,她的脸忽然被人捧起,凌乱的吻胡乱盖下,又凶又用力,她被亲得生疼。

  那天她被他从海中救起,他也是这样,在她的脸上盖下无数印章。

  她那时各种情绪交杂,很快遗忘了这种感觉,此刻再次被用力亲吻,她闭上眼,抓着林道行的手臂轻声说:“我没事,我没事……”

  林道行吻住她双唇,舌入内,佳宝松开秋千绳,箍住他的脖颈。

  林道行将人抱起来,公园夜色下,气息暧昧。

  许久,林道行在她嘴唇用力咬一口。

  “唔……”佳宝闷哼。

  “怎么这么不懂事?!”林道行哑声教训。

  佳宝其实有点莫名其妙,她红着脸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林道行:“……”

  林道行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和嫣红的嘴唇,他避开了下视线,接着大拇指擦拭着她的嘴唇,低声道:“想问你件事。”

  “什么?”

  “还剩半个多月就开学了,你上学期期末考成绩查了吗?”

  佳宝:“……”

  “没查?”

  “我忘了……”佳宝懵懵地说。

  林道行一笑。

  两人坐在长椅上查成绩。

  佳宝穿着凉鞋,她赤脚一提,盘腿缩在椅子上,把手机给林道行看,道:“看,都合格了!”

  林道行一瞥:“普通话语音和发声的成绩就这么点?”

  佳宝道:“别拿我跟你比,我不是年级第一。”

  林道行轻敲她脑袋:“没出息!”

  佳宝往他肩膀一靠:“你真是来问我成绩的?”

  “你手机呢?”

  “没带。”

  “大晚上出门不带手机?”

  “我就跑会儿步,这里回去也用不了半个小时。”佳宝道。

  林道行无奈:“以后不管去哪,手机都要带着,别这么晚一个人跑步。”

  “我出门的时候才九点半,还早……”见林道行不赞同地看过来,佳宝点头,“好。”

  林道行把她揽进怀里,问:“又睡不着?”

  “嗯……”

  林道行沉默了一会儿,亲吻佳宝头顶,低声说:“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我中午对你说的那些话……”

  佳宝不是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的人,她摇摇头说:“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是受害者家属,当然会认为范丽娜不值得同情,但旁观者不是当事人,他们当然也会自诩正义。我知道的,我很大可能还是会被‘正义人士’攻击。”

  不但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还会受到伤害。

  “不是。”林道行说。

  佳宝抬头,不解。

  林道行理了理她散乱下来的碎发,慢慢地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我有一位十分尊敬的师长,我和他的三观理念基本相合,只有对于新闻的某个观点,我们看法不一。

  他认为新闻要绝对地公正,不能掺杂任何个人意见,简单地说事实是最好的,因为人有劣根性,多数人爱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遇事还会墙倒众人推。如果新闻中掺杂了其他东西,那新闻工作者就会成为帮凶。

  但我不认同他的说法。”

  佳宝小声道:“我知道,你认为观众有权了解事实背后的深意。”

  林道行凝视佳宝,含笑道:“对。”

  佳宝回过味来,“是不是因为我中午顶了你这句话,所以你不高兴了?”

  林道行摇头:“不是不高兴。”

  他想了想,道:“应该是说……万坤他们利用新闻牟利,也可以说是他们在新闻中掺杂了个人意见,把带有刻意倾向性的新闻呈现给了观众,才会导致舆论的失控,造成冤案。

  而我把我的理念带给你的哥哥,还有朱楠和齐嘉俊,他们听了我的话,多做了许多事,他们的死亡,我也需要付一部分责任。”

  佳宝一怔,握住林道行的手。

  她想起那天在阳光甲板上,他问她会不会怪她,她那时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卫星电话响了。

  原来他不是在问她,他心里已经对自己判了刑。

  林道行低头看佳宝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没去参加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葬礼。”

  “……我知道。”

  林道行看向她。

  “你如果去参加过葬礼,你不会认不出殷虹和朱家人。”佳宝说。

  林道行沉默几秒,继续道:“我以为我不太在意别人,碰上什么事都能冷静面对,不会感情用事,但其实不是。”

  面对“朋友”的死亡,他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面对佳宝,他更加无法冷静以对。

  “我那时没表现出任何情绪,照常上下班,可是事事我都很不习惯。他们三个小子以前找我喝酒吃饭,约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去。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没给过他们几分好脸色,他们死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林道行捏着佳宝的小手,低头说:“我不知道去了他们的追悼会能说什么,最怕看见哭哭啼啼……所以我谁那儿都没去。”

  佳宝脸颊贴贴他的,明明他的话语很简单,但她的眼睛还是热了,她把眼泪逼回去,坐直说:“我有话要反驳!”

  林道行一顿,“嗯?”

  佳宝道:“新闻本身就具有倾向性,怎么可能做到绝对的公正,不往深的说,就说浅的,每天播放在电视上的那些新闻,本身就是人选择的结果,播什么,由人来决定,这不就是一种倾向性?”

  林道行:“……”

  “事实怎样,多数人都会自己看,黎婉茵说的是事实,顾浩说的也是事实,可他们的事实是真的吗?”

  佳宝点着林道行的胸口,“你扪心自问,你真认同他们的事实?把事实背后的深意告诉观众,不好么?”

  林道行:“……”

  他拿下胸口的小手,点住佳宝嘴唇,“你这嘴皮子,不当主持可惜了。”

  “是么。”佳宝转个身,靠进林道行怀里。

  林道行稳稳抱着她,问:“想睡了?”

  佳宝摇头。

  “为什么突然出来跑步?手机也不带?”

  佳宝没答。

  林道行吻了下她的额头,“嗯?”

  佳宝这才慢吞吞地说:“我想安静会儿。”

  林道行等着她继续。

  “朋友圈有篇文章,说我是继承了哥哥的遗志。”

  她果然看到了那篇文章,林道行摸摸佳宝头发,道:“是这样吗?”

  佳宝看向天空,道:“我爸妈做了半辈子的记者,一年中有半年他们都不在家,家里永远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

  我哥高中的时候跟我说,他以后学播音,当新闻主播不像记者那样东奔西跑,能一直陪着我。

  所以你说,我哥哥的志愿真的是播音主持吗?”

  林道行没答,他道:“所以你准考证掉了也不捡,你认为这不是你哥哥的志愿?”

  佳宝:“……”

  林道行一笑:“你果然听见我喊了你名字。”他掐了下佳宝的下巴,“害我追你两条街!”

  佳宝忍俊不禁,逃开他的手,“你怎么就这么巧出现在那,还捡到了我的准考证?”

  “来这边办事。”林道行说,“那天我约了赵立晟谈项目。”

  佳宝一愣,原来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林道行想到什么,又说:“如果不是你刚好叫冯佳宝,我也不会学雷锋。”

  他是看到了这个总是出现在冯书平口中的名字,才难得做了这样一件好事。

  “准考证是你故意扔的吗?”林道行问。

  佳宝摇头:“不是,不小心掉的。”

  但她知道准考证掉了,索性顺应天意,随它躺在马路上。

  林道行抱着佳宝,轻轻晃了晃,思索片刻,他道:“佳宝,你哥哥热爱播音。”

  “……你怎么知道?”

  “否则他不会这么拼命工作,也不会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佳宝沉默。

  “你呢,你喜欢你现在所学的吗?”林道行问。

  佳宝抬头看他。

  “别为了其他人而活,你应该学你自己的喜欢,未来这么长。”

  佳宝慢慢地点了下头,“嗯。”

  又坐了一会儿,林道行拍拍她:“回去了?”

  “好。”佳宝起身。

  林道行拉住她手臂,“先给你爸妈回个电话。”他把手机递给佳宝。

  佳宝不解。

  “你爸妈也看到了那篇朋友圈的文章,担心你,电话打到了我这儿来。”林道行解释。

  佳宝接过手机,却迟迟没动。

  林道行问:“你舍不得他们走,但为什么又跟他们这么隔阂?”

  “他们……”佳宝想了想,说,“今年哥哥的忌日,他们又没回来。他们总是很忙,哥哥以前的学习工作,他们也没怎么关心。”

  佳宝低头:“但我也知道他们很难受,一直在逃避。他们也很爱我,还逼我学了潜水,就怕我遇到什么意外。只是别人爸妈不是这样的。”

  “佳宝,其实每对父母都不一样,你爸妈以工作为主,胜过对家庭的关心,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就说他们不称职。”林道行低声道,“陪伴最多的,其实是彼此的伴侣。”

  佳宝:“……”

  林道行笑了下,下巴一点:“先给你爸妈回个电话。”

  佳宝用林道行的手机向父母报了平安,林道行将人送回御景洋房,陪佳宝上了楼。

  佳宝想给他拿喝的,林道行拽住她胳膊,推她进房间,“几点了?赶紧睡。”

  “睡不着。”

  “我陪你睡着再走。”林道行说。

  佳宝不吭声了,在房间里干站了一会儿,道:“我还没洗澡。”

  “……去吧。”

  佳宝没洗头,快速洗完澡回到床上,林道行躺坐在她旁边,把灯关了,轻拍她的头,“睡吧。”

  月光清淡,房内轮廓都是淡淡的,林道行闭目养神,过了许久,他才发现听不见佳宝的任何呼吸,他睁眼转头,对上半明半暗中一双明亮眼睛。

  “……睁着眼睛睡?”林道行哑声道。

  “唔……”佳宝脑子一转,说,“你同意我上电视吗?”

  林道行说:“不同意。”

  佳宝清醒了,半坐起来,“为什么?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做。”

  林道行把她按回去,“我去,你老实呆着。”

  佳宝:“……”

  林道行盖住她双眼:“先给我老实睡觉。”

  手心底下睫毛轻眨,挠得他痒痒的,林道行警告:“还不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像是安静了,林道行轻轻把手拿开,佳宝快速睁大双眼。

  林道行气笑了,按住佳宝?

  ??膀,俯身将她吻住,后半程佳宝四肢挣扎。

  这夜林道行自制力惊人,最后在沙发上窝了半宿。

  又是一天新开始,夏日清晨,阳光明媚,佳宝在沙发前将人唤醒,林道行把她一捞,双腿将她困住,强迫她陪他躺了十五分钟。

  赖床结束,佳宝翻出备用牙刷,趁林道行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她道:“林道行,我想试试。”

  林道行看向站在卫生间门口的佳宝,试什么?

  佳宝说:“我想试试播音。”

  这天是八月二十三日,周五,林道行带佳宝前往目的地。

  onair亮起,林道行站在玻璃窗的另一边,听着佳宝的声音缓缓流出——

  “听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冯佳宝。”

  导播分给林道行一支烟,林道行笑着举了下手心,谢了。

  导播道:“这么多年都没学会抽烟?”

  林道行说:“学了个不伦不类,前段时间戒了。”

  导播指指喉咙:“嗓子能好吧?”

  “能好。”

  “多喝水,水治百病。”导播胡言乱语。

  林道行和他很熟,这家电台,是他参加实习的第一家单位。

  他的声音第一次正式从这里传出。他看向坐在直播间里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恍若看到过去。

  主持人:“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电台节目?”

  佳宝:“我想回归播音的本质,将我的声音传递出去。我不希望以一名遇难者家属的身份面对听众,我想作为一名未来的新闻工作者,和大家聊一下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万坤他们都是从事新闻工作的。”

  佳宝:“是。万坤曾是一名新闻播音员,罗勇勤和沈智清是记者,范丽娜也是新闻采访部的一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许多现在从事新闻工作的人的前辈。

  我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重在学习发声,但发声只是一种技巧,很多更深层的东西,课本上学不到。或者说,人有百种,看法则有千种。

  我好奇一个问题,想问问收音机前的大家。”

  主持人:“哦?什么问题?”

  佳宝:“新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佳宝牢记林道行曾对她说的,播音要有对象感,她深深望着玻璃对面的林道行。

  林道行含着笑,目不转睛。

  这个周五的夜晚,所有人都记住了冯佳宝的声音,遗忘了今晚同一时段首播的某侦探类综艺。

  黎婉茵的第一期节目,收视率跌破新低。

  这期电台节目播出之后,同情范丽娜的声音逐渐减少,佳宝遭遇过几句陌生网友的谩骂,但这些谩骂已经无足轻重。

  八月的最后一个周六,上午。

  林道行和佳宝来到h省墓园,他半蹲着,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抬眼,第一次看到黑白照中的冯书平。

  冯书平如五年前那般青春洋溢。

  “哥,爸妈说下个月回来再来看你。”佳宝蹲下,给哥哥擦拭照片。

  “林道行,你师父,还认不认识?”

  林道行笑了下,他抽走佳宝手上的抹布,道:“我来。”

  他轻轻替冯书平擦拭照片,佳宝坐在碑前,细声细语同哥哥聊天。

  “林道行。”

  林道行抬眸,嗯?

  佳宝站起来,示意他看前面。

  林道行转头。

  斜前方的某块墓碑前,是朱老太太和朱筱尤。

  佳宝又让林道行看后面。

  几级台阶之外的某块墓碑前,站着一个面容陌生的中年男人,距离远,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这人一直看着他们。

  对方向林道行和佳宝二人和善地点了点头。

  佳宝和林道行心中有了猜测。

  朱筱尤扶着奶奶慢慢走来,含笑对佳宝二人说:“我爸妈在e国陪我爷爷,我爷爷刚申请了保外就医。”

  佳宝关心道:“朱爷爷身体很差?”

  朱筱尤点头:“嗯,很差。但是虽然身体很差,他精神却还不错。”

  顿了顿,她道:“网上的新闻和评论我都有看,万坤死定了,我相信范丽娜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她不会有好结果!年底肯定能有正式判决!”

  佳宝点头:“嗯!”

  朱筱尤腼腆地笑笑:“我和奶奶先走了,那边是我哥哥的墓,没想到我哥和你哥离得这么近。”

  佳宝挥手和她告别。

  时间不早,她和林道行也要赶高铁回去,“走了?”她问。

  林道行把东西收拾进袋子,走前拍拍冯书平的墓碑,轻飘飘的一句话随风送给墓中人听。

  “我会照顾好佳宝,放心。”

  两人沿着台阶下去,经过陌生人时,林道行站住,“齐先生?”

  陌生男人愣了下,随后看向林道行,“你好,林先生。”

  “殷女士最近怎么样?”林道行问。

  “还可以,我们的律师对案子很有信心。我明天还要飞e国陪她。”

  林道行点头:“对了,有件事我忘记问殷女士,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回答。”

  齐先生一笑,道:“我太太叮嘱过我,如果碰见你,你要问什么,让我有问必答。”

  林道行笑道:“殷女士还是这么料事如神。我想问,你怎么会和吴慧的丈夫成为赌友?”

  “就这事?”

  “对。”

  “我太太说,让吴慧丈夫再多输几次,看能不能套出吴慧更多的话,所以我就想办法和王杰成了赌友。”

  “原来如此。”林道行说。

  “还有其他问题吗?”

  “还有一个。”

  “哦,是什么?”

  林道行注视着对方,问:“你太太有癌症吗?”

  佳宝一愣,看向林道行,却听齐先生回答:“没有,她没癌症。”

  佳宝诧异,林道行一笑,“明白了,谢谢。我们先走了。”

  “再见。”齐先生说。

  林道行牵着佳宝的手慢慢离开。

  佳宝还没回过神,她小声问林道行:“你怎么知道殷虹没有癌症?”

  “你在那几天,听过她咳嗽吗?”林道行问。

  佳宝回忆,摇头说:“没有。”

  “所以她是装的,装癌症一两次就够,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她命不久矣,真的会跟我们同归于尽。达到了目的,把我们全都唬住之后,就没有装咳嗽的必要了,估计在那种紧要关头,她也想不起来还要咳嗽。”

  佳宝回忆殷虹在飞机上掏出药瓶,和黎婉茵同房时假装咳嗽,她轻声道:“殷虹这种人,心思缜密的可怕。”

  林道行揉揉她的头,“都过去了,以后也用不着再见她了。”

  “嗯。”

  回程高铁两小时,佳宝明天开学。林道行趁还有时间,准备多陪陪佳宝,下午把她带去了公园。

  找到一块树荫茂密的地方,林道行从野餐包里掏出一张吊床,抖开后两端绑在大树上。

  佳宝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两天,试试!”林道行拍拍吊床。

  佳宝咬了下嘴唇,迫不及待坐到上面,提腿一转,舒舒服服躺下,朝着林道行笑:“舒服!”

  林道行摸摸她的头,笑着问:“要什么,我给你拿。”

  “拿杯喝的,再把我包里的书给我。”

  林道行替她取了,他站在一边低头发微信。

  他的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如今在拉加厄斯帕群岛拍摄万坤一案的专题片,林道行请对方帮一个小忙。

  发完信息,林道行走向吊床,拉住一边说:“我上来了。”

  佳宝使劲往边上挪了挪,林道行三两下上去,躺到她身边,手臂打开,佳宝自觉地枕着他躺下。

  佳宝翻了一页书,林道行瞄了眼,问:“看的什么?”

  佳宝回答:“十六型人格测试,施开开上回落在我行李箱里了,我一直忘记还她,明天回学校再还。”

  “十六型人格?”林道行翻了下封面。

  佳宝想起来,问道:“你要不要做下测试?”

  林道行无所谓,他捞起挂在吊床一端的包,拿出一支笔,佳宝翻到测试页,让他自己打勾。

  打完勾,佳宝捧着书替他算分。

  林道行微信有新消息,佳宝听见信息音,无意识地扭了下头,谁知林道行却把手机屏幕按在胸口,不让她看见。

  佳宝试探道:“赵立晟?”

  赵立晟昨天刚把项目赔偿款打给林道行。

  “不是。”林道行说。

  “哦……”佳宝继续低头算分,余光瞄向林道行。

  林道行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虽然没再躲着她,但也让她看不着。

  佳宝把分算完,对照答案,心中一叹,果然如此。

  “算完了?”

  “嗯。”

  “我是什么人格?”

  佳宝给他看:“intj。”

  林道行阅读注解,看完一遍,笑着说:“在世界人口中占比只有%?你呢?”

  佳宝道:“我的人格很普通。”

  林道行让她指一下,佳宝无奈指向isfj,很难走出往日阴影。

  林道行看完,表情没任何变化,他亲亲佳宝脸颊,又来一条微信。

  这回的是语音,佳宝就躺在林道行旁边,不可避免地听见了那头说的话。

  是个男人,对方说:“你确定你把明信片扔进邮箱了?真没有,我快把邮箱拆了,人老外都当我神经病盯着我瞧呢!”

  林道行听完皱眉。

  佳宝抿嘴笑,见他又低头打字,她摇摇林道行手臂,“哎……”

  “嗯?”林道行停下动作朝她看。

  “你看。”

  佳宝翻到书本最后一页,里面夹着东西,她拿起绿色卡片,对林道行说:“我前天收到的,是从意大利寄来的,被一个意大利人抽走了。”

  林道行撂下自己的手机,仰头看了会儿茂密枝叶间的阳光,他猛地翻身罩住佳宝。

  “唔……”

  吊床摇晃得厉害,头顶树叶稀稀抖落。

  明信片掉出佳宝指间,细碎阳光点缀着上面遒劲有力的文字。

  一句专属于夏天的歌词,和一句问候。

  盛夏的你在树梢,我接住你落下的笑

  嗨,佳宝,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1、正文已完结,休息几天,周五开始更新番外。

  2、大家昨天太激动,我只是喜欢一次性放出肥章大结局而已,几乎每篇文我都这个习惯。这结局还ok吧?

  3、正文结束在这里刚刚好,在夏天的尾巴,审判结束,佳宝和林道行还有长远的未来。如果继续多写点,感觉破坏了全文基调。所以后续是番外。

  4、番外无脑甜,跟正文格调完全不搭,而且我真的不擅长写无脑甜的内容,怕尬……我也不喜欢写番外,还不是为了你们!【放荡不羁甩头.jpg】

  ps:四季如歌第三部《秋》预收已开,进我专栏提前收藏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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