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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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日本女特务?

  方振皓如罹雷击,呆在当场,霎那间心底空白一片,手足瞬时僵冷。

  那明明是一个中国女学生,明明是沈雨!

  一句句话听在耳中愕然的不会动弹,周身都像浸在冷水里。之前他们说了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一句“如果不是你阻拦,这个日本女特务怎么能找到机会自杀!”来回在耳边回响,仿如坠入寒冰地狱。

  怎么可能!

  浑身颤抖,方振皓看一眼脚边尸体,脸色比雪地更白得怕人。

  顿时连呼吸也困难,他惨白了脸,嘶声喊道,“许副官……是不是弄错了?!”

  许珩没有理会,大步走到门口,“军座,现今怎么办?”

  邵瑞泽又抽了口烟,将剩下的半根扔在脚下一碾,“所有东西都收起,尸体同样搬走,我还有用。”

  他走了几步,又忽的站定,“诊所封掉。”

  “NO!这是直接下属于红十字会的,受国际法保护!你没有权力!”史密斯听闻急忙追了出去,还未靠近邵瑞泽,只听喀的一声响,乌黑枪管已抵在他额际——许珩一个箭步上前,拔枪指住了史密斯。

  许珩堵在他身前,冷冷开口,“先生,不要做出任何让我误解的举动。”

  方振皓只觉得身体里冷意一阵一阵袭上,像是阴冷的夜风一样侵袭身体,让他手足发冷,心里也沉甸甸似悬上石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振皓缓慢重复这句话,深瞳里光芒似针尖。

  他看向他,心里渗出了汗,心跳得急切,却慢慢颤抖问出声。

  邵瑞泽慢慢抬起眼来,眼底锋芒敛去,冷冰冰的一句话从他薄削唇间吐出,“这两个人,都带走!”

  方振皓的手剧烈一抖,陡然打了个寒噤。

  军警持枪驱散人群,将此处查封,有嫌疑的物品通通被搬走,不到一会儿只有汽车绝尘而去,空留两张封条重重贴在门上,望之触目惊心。

  消息被严密封锁,当日情形无人再知晓,尸体与嫌疑物品不知下落。

  史密斯被羁押在军队内部的特定机关,只因持有美国护照,美国领馆要求移交,却被严厉拒绝。声称事关重大,涉及军方机密和日本人在沪的特务活动,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美国参赞数次求见,都不得允许。

  红十字会曾经强烈抗议,表示强行关闭诊所侵犯了他们的合法权益,但递交的书面抗议材料被随手扔进纸篓,都未曾多看一眼。圣心医院甚至未曾出一声询问,仿佛医院从来没有这两名医生一般。

  他被禁足在邵公馆,不得出公馆一步,公馆内外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卫把守。

  只能在公馆内活动,做任何事情都有人在侧,不得随意外出,不得随意接触外界人员。

  一连数天,与外界重重隔绝,唯有报纸广播,但媒体都仿佛失声一般,再无一丝关于那日的消息。

  他第一次见识到强权的威力,蛮横而迅速,抹杀掉一切,无视任何人的抗议。

  初时震惊,而今却更想知道事情真相,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沈雨疯狂的笑声犹还在耳边回荡,那些纷乱的言语,许珩的,沈雨的,邵瑞泽的……全都争先恐后涌上来,仿佛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尖厉吵嚷,压在心上令他喘不过气。

  方振皓在沙发里坐下,深深陷进绵软的沙发里,仿佛同样陷进混乱迷离的回忆中。

  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女学生会突然变成乔装卧底的日本女特工。

  为什么只有那么一瞬,就会突然口吐鲜血,最后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为什么又要强行关闭诊所,将他们作为嫌犯带走。

  他们口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对话,似乎隐藏了太多的谜团,处处都显出蹊跷。

  一个一个为什么,在心上不断盘旋,几乎将他逼得快要窒息。

  脑中一团乱麻,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令他在几夜几夜的辗转反侧中夜不能寐,心中盘桓的疑问却不能问任何人,不能问许珩,更不敢问邵瑞泽。

  两人早出晚归,来去匆匆,有时候甚至不在公馆,偶尔见一次,那人一脸倦色,却抵不住铁青脸色和森然目光。

  陡然间,方振皓眼角一跳。

  沈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她想骗谁?

  她在遮掩什么?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为什么会说,“就是你,就是你!”

  还有临死前犹自露出一丝微笑,“邵主任,不,邵副司令,关东军会很欢迎您!”

  直到气绝身亡,那双眼睛仍然睁着,好像带出讥诮的笑。

  看着他,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似乎含了嘲弄的笑意,带了满满的讥讽,仿佛在对他说,愚蠢。

  想到这里就猛地顿住,满心恐惧纷乱,冷汗透衣而出,背脊上乍冷又热,不敢再往下想。

  她曾经冲着醉酒的美国士兵跺脚,大骂“没有教养的混蛋!”

  也曾经傲然开口,“我们更不会屈服!强权压不倒一切!”

  还曾经爽朗大笑,大方的伸手同他握手言别。

  谈及封建家长制的时候,她昂着头,目光熠熠,“做一个旧日封建的叛逆者并不可耻!”

  仿佛拥有两张脸,一面明,一面暗;一张做给别人看,一张留给自己。

  陈设精美的房间亮着柔柔的灯,晕下一地昏黄,可他却觉得讥讽、嘲笑、怜悯、痛惜的目光从各个角落穿梭射来,直直扎在身上,刺进血肉,令他几近崩溃。

  许珩说因为他从中阻拦,才会导致她有机可乘。

  自杀,死亡,永远的沉默,再也问不出幕后真凶。

  这不是真的,不是!

  真相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他被禁足在这里,仿佛被外界遗忘。

  方振皓沉重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仿佛在黑暗中大口喘气,紧紧地握住拳,只觉指尖冰凉,掌心却滚烫,潮潮的全是汗水。

  他不敢去问别人,恐惧别人责难和讥讽嘲笑的神色,他更不愿见到邵瑞泽那种森然的目光,尖锐的仿佛从里到外,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再无隐秘。

  那日他眼底锋芒毕露,目光冷冷的没有温度,却迫的人似乎连呼吸也要忘记。

  目光冰冷,深深含了他从未见过的失望。

  抑或失望,抑或无奈,抑或其他什么……最终沉着脸掉头离去,走的挺拔坚定,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他闭上眼睛,仰头靠着沙发脊上,耳边唯有滴答滴答钟表走动的声音。

  现在就好像是一生中最孤单无依的境地.

  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外面风声呼啸,夜色翻涌,看似暴雨将至,这样的傍晚却没有关好窗户,风从阳台灌进来,吹得窗帘乱摆桌上纸张四下飘飞,像是下雨的的前奏。

  院里匆忙响起脚步声,庭院里亮起灯光,一声拖长的刹车声从楼下传来,在这阑深雨夜里格外清晰。

  看一眼浓黑如墨的夜色,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在书桌上落下点点痕迹,打湿洁白纸张。

  他叹一口气,满怀愁烦如流水一般绵绵不绝,闭眼不想再看。

  心生郁闷,只在早上草草吃了几口,竟不觉的饥肠辘辘。

  现在他甚至连走出去的勇气也没用,觉得面对别人,就止不住觉得别人目光里讥讽、嘲笑、怜悯、痛惜的目光。

  那人失望的目光已然让他如坐针毡。

  自己在他面前说过的话,想在想来竟是无比刺耳。

  门忽的被敲响,李太犹豫的声音传进来,不甚清晰。

  “方医生,下来吃晚饭了。”

  方振皓已依旧默默坐在沙发上,闭了眼,仿佛这就是他仅有的保护。

  李太又敲了一次,他仍是缄默,异样的安静,随后听到嗒嗒脚步声渐行渐远。

  心里陡然涌上一股委屈,随后生生压下,强迫自己平静。

  他不想要别人的怜悯。

  时钟时钟滴答滴答在走,已经临近八点钟,窗外雨越下越大,一刻不缓,挟风泼洒天地,弄得窗外庭院树摇花摧。

  走到窗前,飞溅雨丝飘上脸颊,沾湿眉睫,雨幕中昏昏不见一物。

  远处一道闪电劈开黑漆漆夜空,突然,房门被咣咣敲响。

  “开门。”

  听到是谁的声音,他肩头一颤,马上恢复平静,恍若未闻。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语声似已是不耐烦,“再不开门,老子就要踹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

  纯良的小方被世事虐了,亲眼见到了那传说中的那啥……

  这就是上章想说的话:-P

  第二十七章

  托盘里放了米饭菜肴,还有一碗泛着油光的鸡汤,被人往桌上重重一顿,顿时不稳,汤水溅泼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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