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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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女孩被救回来,旁人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却不肯同任何人说话,终日躲在房间角落里,哪怕生病发热也不吭声。

  见她不言语,方振皓也不勉强,只是坐在孩子身侧。他瞧见孩子手里的口琴,那是父母留给她的遗物,被摩挲的光洁发亮,便问:“小月菱,你会吹吗”

  女童慢慢扭过头,仰头看他。

  方振皓笑了一笑,抚摸她的头发,说:“叔叔会吹口琴,要不要叔叔来吹给你听?”

  良久之后,女童才把口琴递给他。

  方振皓对了她微笑,把口琴放在唇边,低低吹了起来。

  曲声轻快愉悦,悠扬悦耳,令人仿佛脱开阴霾天空,置身阳光绚烂的午后。茵茵田野里,紫色薰衣草随了微风起伏,蜜蜂盘旋在娇艳花朵之间,野莓子的藤蔓从姑娘的裙边伸过,欢乐而又愉快。

  小月菱瑟缩成一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起泪水,“哇”一声哭出来,方振皓俯身单手将她搂抱在怀里。“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小月菱抬起双手胡乱去擦脸上的泪,又埋头在他衣服里,胡乱蹭泪。

  方振皓放下口琴,双臂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满目感伤。

  小月菱哭得噎住,小手紧揪着他衣襟,唯恐再被抛下似的,“我要爸爸,爸爸……”

  方振皓抚着她头发,“不哭,不哭……这里安全了,叔叔和阿姨会保护你……”

  “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小月菱扬起涕泪狼狈的小脸。

  “很快,很快,只要你乖乖的,爸爸就会回来……”

  方振皓再不忍心说下去,唯有将孩子搂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拍抚着她后背,权作安慰。

  小月菱哭得累了,伏在他怀中沉沉睡去,面上犹带泪痕。

  小心翼翼放孩子在枕上,方振皓牵过被子给她严严实实捂好,又把口琴放在枕边。

  他却在院中遇到了沈思杰。

  沈思杰双手仍是揣在兜里,面对看了他,脸上表情有点不自在,末了却只说了一句:“挺好听的。”

  “谢谢。”方振皓礼貌的回了一句,对他笑了笑。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猛地听沈思杰在背后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方振皓不言不语,又听他语声低沉,“日本人把山东都吞并了,现在情况乱的一团糟,你……就这么有信心?这么笃定就能等到?或者就那么确定,一定能在武汉等到?”

  沈思杰这么说着,看那个瘦削背影。他看到那人微微回头,神色犹带恍惚,眸光闪动。

  或许也有一点隐秘的心思,也有一点潜藏的暗示,却是一切发自真心。一瞬的,他忘了本想说的话,心神瞬间尽失。

  方振皓笑了笑,回过头去。

  沈思杰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听他平静说:“那不然呢?”

  “他许了诺,不管我在哪里,他都会回来的;我也要等着他,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

  方振皓说完了,并不回头,只是大步走开。

  一个月后,方振皓踏上了去往重庆的客轮。

  国际红十字会中国分会决定在重庆重组,方振皓作为主席的特别助理,受命前往重庆协助工作。他将武汉的事情全部交予旁人,与李斯德,韩筱筱诸人同行。队伍里还多出两个人,一个是小月菱,一个是沈思杰。

  武汉寻遍了,找不到失散的亲人,沈思杰决定要去重庆寻找家人,而小月菱那日之后,只知道要方叔叔,一听他要走,大哭大闹不休,方振皓无奈,征得同意,便带她同行。

  江上桅樯千影、遮天蔽日,帆影把雾气撕裂成褴缕败絮,却依旧看不见汉阳那边喷着黑气的高烟囱。

  客轮汽笛响了三遍,轮船缓缓开了,驶进滚滚长江。

  船头风势劲急,清晨的风捎来潮湿冷意,方振皓站在甲板栏杆后,抱着小月菱看滚滚江水。白色的江鸥,成群结队地低低掠过江面,小月菱小脸冻得通红,却使劲拍起手,大声喊着:“大鸟——大鸟——”

  韩筱筱裹了大衣,容色姣好,风姿绰约,笑着帮她戴好帽子,刮了刮鼻头,“小月菱,喜不喜欢坐船?”

  “喜欢——喜欢——”小月菱回头搂住方振皓的脖子,大声问:“方叔叔,重庆是个什么地方?”

  “重庆是个山城,有很多很多山,还有蒙蒙的大雾。”

  一男一女,抱着小孩,那情形落在别人眼里,远远地,倒好似一家三口。

  海风吹得围巾飞扬,方振皓眺望远处雨云,良久怔忪出神。

  那一天,码头雾雨迷离,他远远目送他孑然远去……

  而此刻一转身,便又是咫尺千里。

  他抬眸望向北方遥远天际,那里阴云堆积,天幕乌沉沉,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要向这里扑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1937年12月17日,恶魔们擦去刀上的血迹,换掉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外衣,揩亮了踩踏尸体的皮靴,排成整齐的队列,举起血红的太阳旗,簇拥着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踏着血迹未干的南京街道,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

  南京城内尸陈遍地,臭气熏天,城内十四处都燃了熊熊的大火,狰狞的火焰倒竖向天空,烤红了阴沉沉的天空。那熊熊火光里,马蹄声声响在路上,军人高声欢呼,眼中充满泪水,大声呼喊。

  “天皇万岁——”

  “大日本帝国万岁——”

  在一片为日本帝国而欢呼声之中,瘦小枯干的松井石根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的握住手中的军刀,对了列队的士兵致敬。

  日本《朝日新闻》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的特稿中写道:“我军终于攻陷南京市,我们的国旗将升起。色彩鲜明的旗帜迎风飘扬,军人高声欢呼,眼中充满喜悦的泪水,在一片为日本帝国而欢呼声之中,我军浩浩荡荡进入南京,欢迎为这场圣战而创下辉煌战绩的军人。”

  南京电厂的工人跑的跑,死的死,南京彻底失去了光明。

  在白天,日本驻华大使馆的外交官们兴高采烈在使馆的屋顶上升起了血红的太阳旗,太阳旗随了冬日的寒风飘扬在空中,飘扬在六朝古都金陵的上空,仿佛宣示着对这座城市的占有。外交官们仰头凝神看,抚摸着唇上蓄了的仁丹胡,一同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夜晚来临了,南京最富丽堂皇的官邸,“远东第一别墅”的美龄宫里,蜡烛点了起来。在烛光映照下,冈崎胜田大使和福井淳总领事打开罐头和酒瓶,向今出川辉、原田熊吉、长勇、佐佐木等几个攻城日军指挥官举杯庆贺。

  日本本土的妓/女穿着艳丽的和服,踩着木屐,进入了南京城,军人们开始了彻夜的纵情狂欢。

  每个房间内都是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更有东洋艺妓献歌献舞,军人们搂着妓/女,品尝着珍馐美味,左拥右抱,一片的淫/声浪/语。两个日军指挥官笑得十分得意,眼睛盯了正坐在中间拨弹着三味线和琵琶的两名艺妓,眼睛死死盯着妓/女们那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一路向下便是若隐若现的酥/胸,只看得血管弩张,气短面红。

  一个军人丢下杯子,走上去,一把就将一个女子搂住,女子咯咯笑,甩手扔掉三味线,被拖进隔壁一间房。

  今出川辉穿了军用衬衫和马裤,被一个军人领着穿过走廊,他走过那一个个房间,拉门的后面,都是女人的娇吟和男人的粗喘。领头的军人回头对了今出川辉谄媚一笑,毕恭毕敬请他跟上。

  这里是特地为了华族军官准备的地方,提供服务的,都是大日本帝国内决心为国献身的平民女性。

  他这样想着,在尽头的一间房前停下,唰的一声,拉开了拉门。

  “请。”他俯下身,恭敬道。

  今出川辉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在房间中央站定,拉门很快就被拉上了。房间里静静地,只有大厅里的琵琶声传进来一点点。

  榻榻米上躺着一个用手绢蒙住脸的女人,穿着粉红色的和服,双手交握于胸前。

  “尊敬的英雄。”她的嗓音很悦耳,显示出年纪很轻,“我听说了您的事迹,您带领着我们的士兵,第一个踏入了支那人的首都,国内每一个地方,都在传颂着您的英勇事迹。”

  她顿了顿,张开红唇说:“能为您进行服务,我感到十分的荣幸。请您从我身上汲取力量和勇气吧,为帝国增添更多的荣誉。”

  今出川辉低头注视着她,却问道:“为什么用手绢蒙着你的脸。”

  女子双手放在手绢上,依旧很平静的回答:“我决心为了祖国而献身,您是第二个,已经有一位军官从我身上汲取力量和勇气了,我身体是祖国的,但是我的脸,是留给未婚夫的。”

  “未婚夫?”

  “是的。他也是一名军人,我为他投身于这场战争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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