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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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上海工商界自发组织的后勤物品输送团由也随着战局的转移而转移,从闸北转到大场,再到罗店和蕰藻浜,慰劳金和慰劳品送到了阵地上,送到了每一个官兵的手中。

  滚滚的苏州河,仍然是战争与和平的分界。走过这座横跨苏州河南北的铁桥,就到了一个安宁的世界。

  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租界繁华的马路上,再度灯红酒绿起来,无线电台仍然播放轻柔温馨的夜曲,但黄浦江北岸的炮声清晰可闻,战火烧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吃过晚饭,邵宜卿跟张妈坐在一起,为前线将士赶制棉衣。

  十月到下旬了,天气已经凉了起来,宋庆龄及何香凝女士冒着战火前往前线慰问官兵,却发现前线的将士却还只能穿着夹衣,回到市区立即发起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总会的捐制棉衣运动。

  方振德叼着烟斗在一边翻看报纸,听见电台的音乐声一下子断了,变成了上海滩大老杜月笙劝募棉背心和认购救国公债的演讲。

  “诸位听众,兄弟今天来播音的最大目标,是有两点。第一点,希望全上海市民一致地捐助棉背心,以30万件为最低限度,运送前线分赠将士。第二点,是劝募救国公债。上海市地方协会受劝募救国公债总会委托,成立上海市市民劝募总队,兄弟希望全市民众,每个家庭购买救国公债若干,以全上海40万居民计算,则可集成一笔巨款。”

  “这一次不是救几个难民,救一个上海,这次是‘救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国就是家,没有国就没有家!”

  兆言好奇爬到父亲身边,扯过报纸一字一句念道:“上海地货同业公会捐1000元,中南银行全体同仁捐了5400元,上海棉花行同业公会捐15000元,上海交易所联合会捐款30000元。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合捐30万元,农民银行捐了5万元,其他银行公会所属各商业银行合捐30万,共65万元。”

  兆哲扑上去,摇着父亲的胳膊,“够买飞机了吗?”

  方振德摸着他的头,慈爱笑:“飞机很贵,不过现在很肯定够了,以后天上飞的,就全是我们的飞机。”

  那边邵宜卿扑哧一笑,又低下头去,手上的活儿不停。

  医院门口成天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拿着鲜花。拎着各式各样补品要见取得罗店大捷这位抗日英雄的市民。

  第三战区司令部不得不加派了一个排的兵力来保证安静的治疗环境。

  不过那些市民并不愿意离去,尤其是那些热血青年学生,干脆就守在了医院门口,寻找着有没有偷偷溜进去的机会。

  门口几个卫兵也站得累了,有些疲乏的偷偷靠在墙上休息一会。其中一人打量不远处那些学生和市民,隐隐瞧见个婀娜身影朝这边过来,精神立刻为之一振,那是个漂亮的女人。

  女子在卫兵前盈盈站定,笑了一笑请求说:“请让我进去,我想探视邵长官。”

  “探望邵长官?你是谁?”站岗地士兵拦住了她。

  “要探望邵长官?”正好这个警卫排的排长走了过来,皱了下眉头,但仍是客客气气的问:“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女子浓鬓薄妆,清清素素的容颜,穿了一袭烟霞色的蝉翼纱旗袍,抬手掠过鬓发,“我……我是他的……朋友。”

  排长跟几个士兵对视了一眼,眼中立刻浮上些许暧昧的光,几人不约而同的朝那女子一瞥,都露出暧昧笑容。排长咳了咳,收起笑容,故作严肃的咳嗽一声,“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能证明自己就是邵长官的朋友吗?”

  祁白璐一下怔在了那里。

  这……这,得要怎么证明?

  “这位小姐,我相信你也许真是与邵长官交情不浅,可我们有上峰地命令。任何人没有许可都不得私自探望。”排长背着手站在祁白璐面前,严肃的摇了摇头,“这是陈长官的手令,就连军政两方的长官来探视他,都得拿出许可我们才能放行。”

  他接着脸色一板,对门口的哨兵说道:“都给我精神点了。好好的在这看着,绝对不能让英雄受到打扰!”

  祁白璐咬了咬唇,却不肯甘心,陪着笑请他网开一面,这下顿时又弄得旁边的人都涌上来,吵吵嚷嚷的要见抗日英雄。排长连忙和几个卫兵横着枪把人拦回去,顿时听到人群后面有人喝了一声。

  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一辆车,几个戎装的军官站在车前。

  “还不快让开。”一个上校军衔的人走上来,威严但却低着嗓门训斥。

  祁白璐被挤进了人群,抬头愣愣看那几名军官昂首踏上台阶,消失在门后。

  政府领袖蒋委员长派出了励志社总干事黄仁霖到上海犒赏受伤官兵,黄仁霖走完30多所伤兵医院,在第三战区钱参谋长的陪同下来医院探望受伤的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邵瑞泽倚在床上,示意小孙接过犒劳品,然后说:“这个样子很是无礼,还请两位多包涵。”

  黄仁霖摆摆手道:“邵司令言重了,你是抗日英雄,在前线流血流汗,应该的。”

  钱参谋长接上话问,“邵司令现在身体怎样?陈长官和校长百忙之中都很关心。”

  邵瑞泽笑言道:“还请钱参谋转告二位,我身在医院,心向前线。一旦需要,万死也不辞。”

  “军人之楷模,一点也不夸张。”

  三个人相对而笑,一起聊了些前线战事的进展,说到某处,气氛骤然沉闷下来,黄仁霖叹气道:“邵司令,这话不能给老百姓说,但你我其实都明白。日本人再度向上海战场增派了三个师团的兵力,我方缺乏重武器,没有制空权,仅仅是靠人命来阻挡,上海肯定是守不住的。为了确保长期抗战,政府开始下令将沿海工业内迁,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力量。”

  邵瑞泽一点头。

  从8月至10月已延续两个月,在中国军队的英勇抗击之下,日军虽增援了6个师团,且武器装备上占有很大优势,但仍不能解决战局。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这对其速战速决战略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底下的士兵不知道,热情的老百姓不知道,这场实力对比悬殊的战争,哪怕打得悲壮激烈,让日本人吃尽了苦头。但是,它从打响的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上海的命运。上海的沦陷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江浙是中国工商业最发达之地,士兵们的牺牲换来的是要在有限时间里抢运出工业设备,运走国库储备,保存将来多一分对抗日寇的资本。

  “上海工商联合会成立了工厂联合迁移委员会,指挥大量工厂紧急转移。沿海的工业和企业,都已经快全部搬走了,学校和政府机关也在陆续撤离中,前往汉口。现在已经到了“迁人”阶段,社会名流贤达们,也一批一批安排着去内地。”

  “委员长的下一步战略是什么,要放弃南京吗?”邵瑞泽突然这么问。

  黄仁霖眼神变了变。

  谁都知道,上海是南京的屏障,苏浙一带原本就都是平原水网,上海一弃,再也无险可守,只能是一马平川,日军的锋芒将直指南京。

  “各省的军队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就我知道的,四川的第21军和23军已进入前线,后面还有六万川军正在路上。”

  “现在没说不打,该打肯定是要狠狠打的,委员长对第三战区下了死命令,务必让部队顶到国联开会完毕,由英美诸国在国联大会上逼迫日本撤军。此外,他还对陈长官说,一定要顶过三个月!”

  这一句话,令他脑子似被泼过冰水般清楚。

  三个月,委员长还在为那句“三个月灭亡支那”而耿耿于怀。

  但邵瑞泽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静了一刻道:“我等身为下属,谨遵军令。”

  黄仁霖却问他:“邵司令,你觉得,上海还能守多久?”

  一直默默听着的钱参谋长,也把目光投了过去。

  邵瑞泽叹息着笑起来,摇了摇头,“我现在是躺在医院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每天的吃药打针就要把我来来回回折腾上好几轮。前线战事千变万化,战机变来变去,我怎么能知道呢。委员长坐观全局,他老人家清楚。”

  两人闻言均是一怔,旋即叹气起来。黄仁霖望了望窗外,苦笑道:“军统得到的消息,日本统帅部急于在上海方面取得预期战果,从华北抽调第6、第18、第114师团、国崎支队、独立山炮第2联队、野战重炮兵第6旅团和第1、第2后备步兵团,组成第10军,向这里扑过来,委员长也是如坐针毡啊。”

  邵瑞泽嘴边一丝苦笑泛起,唇边尽是涩意。

  钱参谋长忽然打破僵局,看了他说道:“陈长官的意思,邵司令现在有伤在身,不便再度参战,如果您能接受的话,先做好撤退的准备,然后去一趟第三战区司令部。等待命令,与您的部队一同撤出上海战场。”

  邵瑞泽点头,笑着致谢,“多谢陈长官替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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