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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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就像是他曾经频频出席的那些舞会酒会,那些衣香鬓影的场合,可是他现在已经倦了,很倦,非常倦。邵瑞泽觉得自己想回家,回到那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回到那个令他能觉得舒适和心安的家。

  雾气涌动,不经意间抬眼,便望见来往人群里那个修长身影。

  南光站在纷沓喧哗的人潮后,不知从那里来的柔柔的光,给那绰约身影镀上一层金色。南光回了头,翘首望向这里,企盼的姿态令他错觉是在等待他的归来。

  他看到南光朝着他微微地笑,眉眼弯弯,这涌动的雾霭里,便涌出了最温暖的阳光。

  那么一瞬,即使是一个远远地身影,心中也涌上倦鸟归巢的安然。

  看着他,想要急切的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可是人潮骤然涌动起来,不断地朝着他拥挤,他被挤得跌跌撞撞,在人群里站不稳当。

  他觉得自己掌心里渗出了汗,心跳得急切,不顾一切的向前挤着,竭力分开人群,对了那个身影张嘴大喊。

  可是他喊不出声,周围猛的一下子都暗了下去,光线全部消失了,灰蒙蒙的,他看不到他。

  他越发着急起来,想竭尽所能的睁大眼睛,可陡然一下,他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后背,伤处似乎连成一片,是火烧火燎的疼。

  身体失去了感觉,僵硬的不是自己的,唯一的知觉就是,疼,闷闷的,不依不饶的疼,象是缠在身上的带了尖刺的藤蔓,挥之不去,一波一波缠绕上来。针刺一般的疼痛感,如同发酵一样慢慢渗透到四肢百骸,先是隐隐地,后来突然强烈起来,一阵紧似一阵。

  他使尽全身力气动了一下。

  方振皓伏在床沿,和衣睡着,手却握着他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

  只一下,浅浅的睡眠里,方振皓便敏锐的感觉到了。

  他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样,条件反射的跳起来,睁大眼睛,手不可抑制地发抖。

  然后,他看见衍之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微挑的眼角如凤尾,睫毛阴影深浓,缓缓睁开了一线。

  邵瑞泽睁开眼,又闭了闭,然后又睁开,眼神有点茫然,头在枕头上左右挪动,似乎不知道看向哪里。

  “衍之。”方振皓屏住呼吸,不由自主握住了他的手,唯恐他不知他在何处。

  邵瑞泽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再试了试,模模糊糊的,一声沙哑低微的“嗯。”

  他头转过来,眼眸一动不动地看他。

  衍之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望进去,像坠入无底湖泊。

  方振皓拉着他的左手,俯身下去,凑近了看着他,在那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拢在了掌心的那只手,突然地又动了一下。

  邵瑞泽张开了嘴,喉间微微有声,似有什么话说。

  方振皓眼里波澜起落,呼吸早已乱了,握紧了他的手,喃喃的说:“衍之,是我,是我,南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后妈啊……一章都没虐就醒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邵瑞泽睁眼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敢确定的。

  这一次几乎是已过黄泉岸,上了奈何桥,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还有能够再一次看见阳光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他有些茫然,仰着头,有些费力的向上看。

  眼眸幽黑深邃,但眼神怔怔的,很久很久之后才聚起了视线。

  南光就在他的身前,同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是明显的疲倦憔悴的的神色。

  南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色眸子盯着他看,但眼圈下积累着明显的阴影,也不知多久没睡觉。

  南光又眨了眨眼,浓密睫毛投下如扇阴影,遮去了眼底下憔悴痕迹,不知是否错觉,邵瑞泽仿佛觉得,他唇角紧绷的一丝浅纹舒展开来,似有浅浅笑意。

  视线上移,再看他的眸子,那里面,带上一点突如其来的湿漉水汽。

  伤心难掩却又强作坚强的神态……蓦地,他忍不住的心疼起来,酸酸的,涨涨的,充满他的心口。他的媳妇儿,怕是日夜不停歇的守着他,为了他忧心忡忡,为了他不眠不休,牢牢握着他的手,同他一起,总在一起。

  无论他走得再远,他总是在他身边这里等着,守着,永远会在这里,一转头便能看见……拼却他所有的能力和勇气,守护在他杀伐的征途上。

  “南光……”邵瑞泽努力了几番,喉结顿了顿,语声哑弱。

  他张了口,刚唤出这么一声,却感觉到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蓦然收紧。

  方振皓却早已从他醒来的喜悦里清醒过来,俯身安慰般的拍着他的脸颊,对了他语速极快的说:“别动,别多说话,我去叫人。”

  邵瑞泽目光追着他,看他在门口停下。方振皓猛地回身,呼吸急促,用哄孩子的口气柔声说:“没事,没事,我马上就回来。”

  很快的,走廊上响起急促脚步,几位医生还有护士推门进来,同方振皓一起,给病人做了详细的检查。

  那日手术的主刀大夫详细检查过一切,拉着方振皓退出病房,又叫过其他几位专家商量了好久。谈话间,众人的表情都松了不少。虽然人还异常的虚弱,但这位司令总算熬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能醒来意识清楚就意味着病情开始稳定,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养,等着伤口愈合和身体恢复。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说到底了,身体里留下的那两块弹片,还是要精心对付的。

  方振皓连忙去给第三战区司令部去了电话,告之他们邵瑞泽已经醒来的消息。对方在电话里听得出喜悦的语气,连连感谢诸位医生,又表示现在前线吃紧,暂且请他好好照顾邵副司令长官,等他身体再好一点可以见客的时候,他们就派遣人员过来探望。

  放下电话的时候,方振皓觉得莫名的轻松了,他真的不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缠上衍之。就算是浴血卫国,衍之也已经竭尽所能,就剩下差点把命丢在那个尸横遍野的地方。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顾大局也好,他不想让衍之再一次身犯险境。

  回到楼上,从一扇扇门前走过去,他只听见走廊里响起自己脚步的回声。

  晨风穿过走廊吹得脸颊微凉,清晨天色已经完全亮起,第一缕金色阳光从走廊长窗里照进来,将他淡淡影子投在地上。

  他在病房门口停下脚步,静静站着,过一扇病房门上的玻璃,静静凝望里面,完全无视走廊边士兵的诧异眼神。

  隔了一层毛玻璃,里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方振皓却就这样一动不动看着。

  “会好起来,这些伤,摧毁不了他的。”方振皓喃喃地,不知是对不远的士兵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说着他忍不住又抹了一把脸,把已经要溢出的一声哽咽压回去,伸手将门猛地推开——

  洁白窗帘被风微微吹动,洁白床单一尘不染,床上的人静静睡着,听见响动,眼神转过来,很吃力的,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方振皓快步走过去,坐在床沿,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邵瑞泽眼睛眨了眨,很努力的说出两个字,“南光。”

  然后他喉咙里就沙哑得说不出话,只望着身前人那流波似的眼睛,有些贪婪的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地。

  声音很轻,沙哑虚弱,却带着笑意。方振皓听在耳中十分难受,却宽慰的笑了一笑,伸手拿过床头一早就放在那里的水杯,自己先尝了尝。水温温的,于是他给他微微垫高枕头,用勺子一点点喂水给他喝。

  “烫不烫?”

  “……不烫。”

  方振皓量了量他体温,又拿起消炎的药片,喂他服下。邵瑞泽顺从地任由他摆布,素日里桀骜神情一丝也无存,只在吃药时皱紧眉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舔舔嘴唇,眼神里带上了笑意,抱怨似地说:“很苦。”

  方振皓抬起头来,神色里略有些恼怒,眼睛盯住他看,“良药苦口,你知不知道这个道理。”

  邵瑞泽微微动了一下还在打吊针的右手,懒懒地笑,“好,媳妇吩咐的,我照办就是。反正我的命都是你的,想怎么样都可以。”

  虽然满心愁苦,闻言方振皓还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顺手将水杯搁回去,忍不住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俯下身对了他说:“这可是你说的,你的命都是我的,我想做什么都成。”

  邵瑞泽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方振皓慌了神,什么也顾不得,连忙扶住他肩膀,给他拍着脊背,慢慢的顺气。邵瑞泽咳得脸色苍白,使劲喘了几口气,平静下来,却不以为然,对他笑了眨眨眼。

  方振皓哭笑不得,只得扶着他躺回原位。

  邵瑞泽也不说话,只是很安静的看向他,彼此默默无话,无声却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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