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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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嫂,今天是兆哲的生日,还是不要提让你烦心的事了吧。”

  兆哲抓了他衣服,仰了头睁大眼睛看他,又怯生生看看邵宜卿,方振皓见状静了静,侧了头宽慰对她一笑,“大嫂,别生气了,一起吃蛋糕。白俄人开的店,味儿很好。”

  邵宜卿沉默着接过切成小块的蛋糕,抬眼看到方振皓一边给兆哲喂吃的一边看门口,也冷眼瞟了一眼半开的门,硬着声开口:“南光,这小子脾气死臭,你别管他,死在外面好了!”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兆言,方振皓撇嘴笑,却没说话。

  “说到这个,南光,他脾气不好,给你气受了么?”

  方振皓心头一跳,顿时想起之前的事,瞬间竟想不出什么话可遮掩。他静了一会儿,侧脸笑了笑,说:“没事,我每天都在医院,他也忙,一天也见不到几次,没有红过脸的事情,大嫂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最攻的是邵家姐姐……乃们说呢?

  囧

  第十八章

  夜晚的风还是冷冷的,这个时间弄堂里早已经没了人影儿,孤零零的一盏灯照的弄堂里更是曲折幽深,楼的影子投到地面上,映出大片大片的阴影,楼上楼下俱是灯火通明,陈衬的弄堂里愈发的冷清寂寞。

  方振皓从楼里走出,在门口站定,远远瞧见有人坐在台阶上,背对了他。依稀看得见那人弯了腰,但身形隐没在浓重夜色里,看不分明,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咳了一声,说:“喂,你怎么也学人怄气。”

  眼前的人没动。

  他无奈摇了摇头,“衍之,大嫂也是为你好,你跟她怄气做什么。”

  许久之后,他头也不回,只冲他扬了扬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烦!你也少来烦我。走开!”

  无奈耸耸肩,方振皓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台阶上的灰尘,坐在了旁边,伸手递了一块蛋糕过去。

  光线昏暗,他的脸逆了路灯,只隐隐瞧见俊挺侧脸,但是神情冷漠。

  邵瑞泽坐在台阶上,军服领口已经解开,手里上下抛着什么东西,眼神随之一动一动,好像很是专注。方振皓凝眸看了一会,才看清那是个弹珠,不知是哪家孩子丢掉的,却被他捡来玩。

  那人好像还没有看到他一样,方振皓用手肘戳了戳他,邵瑞泽抛弹珠的动作停了,一双眼睛冷冷扫过来,又漠然转过头去。

  “说了烦,不要来烦我。”

  “少自作多情。”方振皓眨眨眼,不屑撇嘴,“你以为我来干嘛?只是剩下最后一块蛋糕,不吃浪费,又不能隔夜。”

  “去给兆哲那小子吃。”

  “兆哲兆言吃的太多,大嫂说会长虫牙。”

  方振皓说着,唇角不由自主浮上笑容,几乎是粗鲁的将盘子塞到邵瑞泽手中,邵瑞泽不情愿接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奶油蛋糕,虽然也吃过,却总是不喜欢。吸了口气,他捏了蛋糕,塞进嘴里使劲的嚼,好像要发泄什么似的。

  方振皓觉得夜风穿衣而过,异常的冷,刚想起来大衣放在了屋里,想了想又懒得回去取,于是裹紧了西服上衣。他看了看四周,又扭过头去问:“许副官呢?”

  邵瑞泽含了一口蛋糕,口齿不清说:“叫他先回去了,今晚我想走回家。”

  “……等一下!”方振皓听完了整句话,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下倾身望住他,“这里离海格路很远,现在又没有电车,走路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吧!”

  “那又怎样?”邵瑞泽自嘲地一牵唇角,眼梢略扬,“远归远,走路至少能图个清静。”

  方振皓听在耳中,先是一顿,似在自言自语,“清净?现在从南到北,还有个清净的地方么?”

  说着似是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收声。

  完全没料到的,邵瑞泽也笑出声,虽是笑,语声却隐有涩意。

  “是啊,现在哪里还有个清净的地方……要图清净来上海做什么,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天天都有应付不完的事情,人人面前都是孙子。要图清净,还不如去苏州杭州,再不济还有无锡的太湖边,也好过这里一百倍。”

  话听在耳中,不知为什么总不是滋味,方振皓垂了眼睛,故作不在意一笑,“想学陶渊明隐居?”

  邵瑞泽不语,一双眸子幽深无波。

  良久,方振皓才听到他一笑,涩意更重。

  下意识抬眼看去,昏黄灯光,映上他清峻眉眼,却似遇上霜冻。

  邵瑞泽抬了头,看到头顶上星空熠熠,哼笑一声,怅然开口,“梦想一下而已。”

  自嘲又落寞,听在心上百味杂陈,方振皓沉吟着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岔开话题。他平静地目视前方,缓缓道,“说了不要来医院接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边静了静,只说:“顺路而已。”

  还没等他说话,又加了一句,“再说我也没进医院,只要小许去叫了你,没大动干戈,也没惹的院长出来。”

  话倒说得没错,住了这么些的日子,医院上上下下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门姻亲。

  他不想欠他的人情。

  想着方振皓目光微错,在那人脸上瞟了几眼,正巧他也回过了头,目光不期而遇。

  目光堪堪对上,默然片刻,彼此眼睛都映出对方的面容。

  然而只有一瞬,邵瑞泽先回了头。

  “姐姐还在生气吗?”

  “大嫂气得不轻,说为了你好,你还敢给她脸色看。”

  邵瑞泽抿唇无奈一笑,却不说话,只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方振皓还是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惹得这对姐弟不快,于是笑容略敛,问道:“到底怎么了?”

  邵瑞泽脸色一黯,而后拿下军帽放在一旁,拨了拨头发,笑得轻慢而自嘲,“自在惯了,还想多玩几年,不巧被大姐逼着成家,就这么简单。”

  方振皓听得错愕,也听出了语气里的漫不经心。“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怎么感觉到了你这里,结婚就成了洪水猛兽?”

  他说着侧脸,却看到那人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地拨弄着袖口的铜扣,好像那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过了许久,才听到不在乎的声音。

  “我这人,不爱过安分的生活,也过不上安分的生活。自打十几岁从了军跟了少帅,就做好了漂泊的准备,娶个女人跟着我到处跑,未免太不近人情。”他捏着弹珠,淡淡开口,“再说了,也没闲心应付女人跟我娇滴滴的哭闹,一个人过日子,反倒轻松。”

  “结婚是自己的事情,别人勉强不来。单身也不是不行,国外许多人也没有很快就结婚。”方振皓说眉头一皱,怫然侧过脸,口气中带上责备,“但你摔门就走,实在不好……该给大嫂好好解释解释。”

  “哼……逼得太紧,早就没了耐心应付。”邵瑞泽侧脸向内,“姐姐你让来做说客?”

  方振皓闻言抬眉,目光里有一丝责备之色,而话语里责备意味更重,“你怎么能把人尽往坏处想!”

  他顿了顿,复又开口,“大嫂逼你是她不对,但不管怎样,她还是你的姐姐,纵然有千般不是,做弟弟的也要有起码的尊敬。她是为了你好,你怄气又伤她的心。”

  “大嫂恨恨说,你们这些人奔波在外,见惯了人情冷暖、勾心斗角,连家里人的好意都看不入眼。”方振皓微微的皱着眉头,眉眼里都是责难,还带上一丝薄薄的锐利,“你要知道,她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怎么还会害你!”

  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方振皓最后猛然回头看去,微微吐了口气,“等一会儿,气消了,你去给大嫂道歉,我刚出来时她正拿了帕子擦眼泪。”

  而后他闭了嘴,不想再出声。话已说得太多,未免有交浅言深之嫌。

  邵瑞泽唇角依然勾着淡淡笑意,却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想着这些事越发令人烦闷。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但是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连着全体东北军,他们都是丢了东三省的罪人,说起日本人在中国土地上的横行霸道,国人第一个想起来的总会是他们,不抵抗,仓皇退让,这已经成为身上不可抹去的烙印。

  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真的愿意抗日,也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会同样思念家乡。

  坚守不出,落荒而逃,卖国求荣,一卖到底。

  有时候,他也很好奇,想知道记者还有多少不堪的词语。

  身为军人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受到这样的侮辱,但依旧要默默地忍忍受,因为那是他们亲手带来的恶果。

  自己做下的事情,只能承担,不许逃避。

  在上海的这几年,他真是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要时时刻刻担忧其他事情,哪里来的什么时间去考虑成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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