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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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兔子舒服的缩在他怀里,还晃晃耳朵。

  于是那个早晨,抗大的学员们看到几乎迟到的方老师带了一只肥硕的兔子来上课,个别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抓到的野兔,带来给大家改善伙食,心里不禁感慨方老师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去去去。”方振皓冷着脸把那群嬉皮笑脸的学员推开,叫过一个红小鬼,把兔子交给他照顾。

  红小鬼大眼睛圆溜溜的,很认真点头,抱着兔子一直坐在教室里,煞有其事的听他们上课。

  午饭的时候,大家捧着碗蹲在一起,一边啃土豆一边看兔子津津有味的啃菜叶子。平时里见得都是野兔子,乍一见这养的又肥又胖的家兔,不少人好奇的东摸西摸,你一把我一把,终于把兔子摸得烦了,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屁股一撅躲在方振皓身后。

  应付着学员们七嘴八舌的问话,方振皓一边吃饭一边耐着性子敷衍,心里愤怒的决定,晚上回去一定要找邵瑞泽的麻烦!

  邵瑞泽的公事结束的比较早,同□的高层们把具体的事务谈妥了大半,彼此谈兴都很高,顺势就聊到了革命感情,自然地,剩下的就明天再说。他被领导们笑着送出门,挥手言别,于是今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一行人在几位红军警卫员的陪同下,慢慢在街上走着,同来的几个下属问他接下来是不是回交际处休息,并且还小声抱怨延安生活条件太艰苦,连点文娱活动都没有。邵瑞泽眼珠一转,问他身边那个红军干部,“我记得,你们红军剧团还在东北军新军训练营地上演出过。”

  那位戴着眼镜的红军干部敏锐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爽朗的笑说:“今晚上就有演出,在延安城边用古庙临时改建的露天剧场那里,邵司令是不是打算要去?”

  邵瑞泽指指身后的下属们,含笑说:“招待他们就好。”

  回了交际处,邵瑞泽示意小孙和小昭收拾收拾,向红军干部问清楚医疗队住的地方,搬了一大摞的行李直接去了宿舍。他推开门进了方振皓住的那间,屋子里面一张大炕,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灰布被褥,炕里面的墙上还糊着一层干净的黄裱纸。虽然简陋,整个窑洞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分的宽敞明亮,朴素整洁,就像是那个人一样。

  打发两个副官去外面蹲着,邵瑞泽一个人在窑洞里东晃西晃,看来看去。他一屁股坐在铺着炕毡的大炕上,翻看摆在小炕桌上的东西。几本苏区的宣传土地革命的小册子,几本政治书籍,一些写写画画的草纸,邵瑞泽又翻开一个他很熟悉的硬皮本。

  南光的日记本,他笑了笑,很专注的看下去。

  里面是方振皓秀挺的笔迹,记录了一些琐事,不过是上课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学员们缺少什么方面的知识,自己哪天去哪里开会,教员讲了什么内容,和领导的谈话……内容在常人看来很是无聊,邵瑞泽却颇有兴致的一页一页翻看下去。

  “在这里,我遇见了很多人,非常多的同志。在这个队伍行走过的二万五千里的漫长而艰苦的征途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倒下了,但是又有成千上万的人——他们是农民、工人、学生、奴仆、未成年的孩子、国民党逃兵、封建家庭的叛逆者,以及这个国家内一切赤贫如洗的人们。他们参加了进来,充实了这个队伍,支撑着它永不倒下。”

  “这支队伍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横渡了西南地区最长、最深,最湍急的江河,越过最高最寒冷的山脉,走过四川境内土著居民控制的地区,跋涉过荒无人烟的大草地,严寒酷暑、风霜雨雪,还要时刻面临来自地方和政府的武装……他们克服了所有这一切天然和人为的障碍物,最后胜利到达了西北这处贫瘠的地方,牢牢的扎根下来,并且迅速的生根发芽,蓬勃向上……外国军事专家都拒绝相信长征是可能的事,但毫无疑问,这是一部激荡人心的英雄史诗,没有人可以抹杀掉它的痕迹。”

  “我还看到了很多普通的农民,这里的同志更喜欢称呼他们为人民,我与他们住在一起,看着他们劳作、学习、说笑、恋爱,争吵、婚丧嫁娶……他们是活生生的一群人,绝大多数处于贫穷饥饿、受到剥削、不识字,但又宽厚大度、勇敢无畏……他们被发动,经过两千年的沉睡以后在觉醒的状态下逐渐站起来,为了为党心目中的具有正义、平等、自由、人类尊严的生活而斗争。人民,如陕北黄土一般感觉的憨厚和淳朴的人民,看着他们,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就是像是最柔韧最坚强的植物,怎样践踏也不会低头,渗透多少鲜血也能开出花朵。也许在未来的道路上,英雄们都将死去,而人民,将会永远的活着。”

  看着那些俊秀的字迹,邵瑞泽缓缓地笑,心中滋味复杂。

  门“吱呀”开了,邵瑞泽连忙合上本子,抬头时,方振皓抱着兔子,一边回头跟人抱怨着什么,一边走进来。

  看清楚坐在炕沿的人影,两个人都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史密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愣了一会,指了他大叫起来:“你就是那个把我关进大牢的军阀!”

  邵瑞泽翘了腿,很轻松地挥挥手说:“你好。”

  “就算是去年的事情了!我还是要向你提出严正抗议!这样不经过法律许可的逮捕和审讯行为,是不合法的!就算你是最高军政长官也不行!你无视美利坚的治外法权!我要通过美国领馆提出强烈抗议!”

  小昭和小孙赶过来看到有人对司令咆哮,连忙把人一左一右抓了,拖出去。

  邵瑞泽对无奈扶额的方振皓笑,“他还是老样子。”

  他又指指房角那一大堆的行李箱,“我来给你送东西。”

  方振皓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抿紧了嘴唇,有点生气,瞪了他正欲发作,却被邵瑞泽猛地一拽,立足不稳的扑到他怀里。

  陈云峰站在院子里,非常纳闷的看着外国鬼子被那两个副官拖走了,心里再一次感慨国民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转身要走的时候,不料有人叫住他,“你就是陈同志吧?”

  邵瑞泽上前一步,非常热情的拉住他的手,重重握了一下,“谢谢,谢谢,小方都告诉我了,非常感谢你在这段日子照顾他。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明白难免闹笑话,我表弟就拜托你了!”

  瞧见眼前这个陕西的土皇帝外加国民党军阀,陈云峰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跟他握着手,更是不自然的笑,“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老同志要帮助新同志进步。”

  交谈期间,陈云峰嘴角一直在抽搐。

  方振皓抱了兔子在怀里,目光默默投向远处。

  等人走了,方振皓把兔子扔到炕上,一下子凑到他身边,手撑了炕沿蹙眉,“叫你不要胡乱跑,你还跑到我宿舍来了。”

  邵瑞泽盘腿坐在炕沿,挤挤眼笑却不回答。方振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喂,你没看到他表情那么勉强吗?我觉得要不是忍着,他肯定会跳起来打你的。”

  “他跟我有仇吗?”邵瑞泽却这样问。

  “没……”方振皓顿了一下,却又说:“他自己逃过了四一二的屠刀,他妻子却被何键杀掉了。”

  邵瑞泽无动于衷,摸了摸兔子却只是一笑,“南光,要这样说的话,其实我也算是□的敌人。派不上头号,可也至少在前三吧。”

  方振皓愕然。

  “你的政治教员教过你吧?□的创建人之一的李大钊,是被大帅从苏联大使馆里抓出来绞死的。”邵瑞泽抬起眼,仿佛是在回忆,“1926年,我刚满二十,行刑的过程我全部目睹了。在西交民巷京师看守所,当时我就在绞刑架边上,亲眼看着他被绞死的。”

  “俗话说,父债子偿,大帅死了,少帅被软禁了,要是□想寻仇,首当其冲的。还不就是我?”

  从来没有听他谈到过这些,方振皓一时间有点愣愣的。

  他想说什么,邵瑞泽却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笑了笑说:“走,不谈这些了,我们出去散散步。”

  余晖铺洒在河面上,耀出波光粼粼的河面,夕阳正一点点沉入黄土山后。晚霞染红了槐树和脚下的换土地,远处有鸽哨嗡嗡作响,缕缕青烟从村里那些泥烟囱里袅袅上升,飘来炊烟的味道。

  两个人走在延河边,慢慢的踱着步,兔子跑前跑后,不时啃啃野草。

  一个裹着白羊肚手巾的老汉赶着一群羊来喝水,羊儿咩咩叫,老汉悠闲地抽着烟,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羊群,嘴一张就唱起信天游来。

  上一道那个坡来坡——哎哟哟——哎——下一道哎咳梁哎——

  想起了的那个小妹妹——哎呀呀——哎咳——好心慌哎——哎咳咳哟——

  你不去——那个——掏菜菜——哎哟哟哎——

  崖畔上——那个——站——哎哎——

  把我们的——那个——年青青人——哎哟哟哎——

  心扰乱——哎嗨——

  “说真的,南光,这里你觉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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