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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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来做什么!是不是日本人的狗腿子!”

  她杏眼圆瞪,上下打量着他,审贼一样的态度。

  邵瑞泽好半天才回过神,认出是曹锟的刘夫人,陪着笑说:“刘夫人,是我,我来探望曹老帅。”

  刘夫人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才认出他来,一把拽回扫帚,对了里面喊,“老头子,张家的那个小子来看你!”

  不一会儿颤颤巍巍地下来一位团花棕色马褂,灰青色长衫的老人,提了个鸟笼,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出来,邵瑞泽立即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礼:“曹老帅。”

  自从当年二次直奉战争,直军被奉军提锐旅在山海关秦皇岛一线打得落荒而逃,曹锟就丢了大总统的职位,自此躲在天津英租界当寓公。北洋前辈们当年同朝为官,也打来打去,虽然当年直系尽管同奉系三天打两天和,还是交往频繁,上层间颇有感情。

  曹锟踱着方步,气定神闲地过来,见了躬身陪了笑脸迎接的子侄辈,拿捏得如长辈一般,寒暄过后才笑道:“来来,里面坐。”

  刘夫人收起扫帚,一扭一扭走回去,曹锟略有些尴尬,“这几天来过不少小鬼子派来的汉奸,都被她抡着门栓给赶出去了。”

  邵瑞泽嗯了一声,赔笑坐下。

  曹锟喝着茶,瞧见了许久不见的子侄,触景生情道:“当年的那群人,老张叫日本人炸死,老吴因为拔牙被害死,死的死散的散,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他们都不放过。这不,前段时间那个在‘冀察政务委员会’做委员的齐燮元就来做说客,还有那个高凌蔚,都叫我老婆打了出去。”

  看着漆色已剥落的老旧木地板,耳边听着客厅里风扇嗡嗡转动的声响,邵瑞泽颇觉得沉重,也明白这些北洋老将的立场,虽然是旧式军阀,却都是很有民族气节。尽管晚景很是凄凉,没有了当初的一呼百应,势如中天,却仍不肯吃嗟来之食。

  曹锟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厉声问道:“你小子当年在东北,也算是个说话算数的,老实交代,日本人有没有找上你?叫你去东北给他们当狗腿子?!”

  邵瑞泽恭恭敬敬回答:“不瞒曹老帅,自然是被找过,但衍之明白大是大非,效仿您的气节,绝不会同流合污。”

  点了点头,曹锟直对了他厉声训斥道:“不是老叔要骂你,这个兵是怎么带的?一枪不放你和小六子就逃出奉天,老张的棺材在地下还不竖起来!”

  如一位长辈申斥晚辈一般,他干瘪的唇间嘟哝的一声,很是义正词严,慷慨地教训道:“当年直奉大战,老张夸你夸得合不拢嘴,视你如己出,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你若是不会打仗,就把兵权交出来,老叔替你去打,跟他小日本拼个你死我活!等把东三省拿回来,再还给你小子,也算对得住老张在天之灵。”

  随后是一声沉浊的咳嗽,语声里带了恨铁不成钢,“还有,小六子在西安竟敢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好在醒悟的早。我就常给老张说,他这儿子实在顽劣,随心所欲,不好好管教绝对要出大事。看!被我说中了吧!”

  随从站在身后听的直冒汗,好在邵瑞泽心情还好,嬉皮笑脸的如个孩子般的糊弄着他,不住的点头认错,哄得老人家情绪很是高涨。

  当寓公久了,没有人可以说话,老人家巴不得有人能听他说说以前的事,他一边说着,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仿佛重回北洋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邵瑞泽一声不响地听着,听他讲那些其实早已经不被许多人记得的事情,十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北洋政府那些曾经风起云涌的将军元帅们,此时都已经垂垂老矣。

  曹锟一下子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干瘦的手抖抖索索,漫无目的的挥了挥,想是要推开什么,异常激动的骂道:“小鬼子想找我去给他们卖命,我呸!就是每天吃糠咽菜,也不能出去为日本人办事!”

  他仰起布满皱纹的脸,深深凹陷在皱纹间的眼睛,映着鬓旁一丝不乱的银发,混沌里有光芒闪动。

  目光投向邵瑞泽,凝止在他脸上。

  “衍之,老叔训诫你一句,人生有大是大非,卖国不卖国就是大是大非;每个人有做人的底线,不当汉奸就是一个底线!丢掉东三省可以原谅,总有重新夺回来的一天!但是卖国就是十恶不赦。堂堂中华,我就不信,我们还打不过那小日本!”

  中午时分,邵瑞泽留在曹公馆吃了饭,给昔日前辈放下一笔生活费就离开了。

  没有在天津多待,径直去机场,车停在机场的时候,引擎声震耳欲聋。

  飞机在天上划出个美丽的弧度,盘旋两圈消失在天际。

  到咸阳机场下了飞机就是腾腾热浪,平坦的古官道黄土铺路,绿柳夹道,直通西安内城。一路暴土扬尘的回了官邸。进了院子,看到庭院里绿树茂密,花枝摇曳,四周却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响。

  邵瑞泽有些失落,现在官邸里连个喜欢叽叽喳喳的人都没有了,安静的沉闷,就连兔子也嫌天热不肯出来玩闹。

  他略略休息了会儿,去书房将所离开后积压的文件和公务摊在桌上,开始批阅文件。

  老刘端了盘果碟过来,关切的说:“小爷,最近军里面的事务这么忙吗?如果忙不过来,这些文件找个别人来打理吧。别累坏你。”

  邵瑞泽抓了把石榴籽儿扔进嘴里,笑笑说:“不妨事,今天没忙完。”

  老刘静了静又问:“周小子……”

  邵瑞泽笔下一滞,随即平静说:“小周……我把他留在天津了,时间太紧带不回来,善后什么的……要是他家里还有人,就麻烦老刘叔去他家里一趟。”

  老刘变了脸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点头。

  随后他心疼又憾然的说:“小爷,你刚回来,少忙会儿,身体要紧。”

  看到他低头批阅着文件,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得叹气轻轻合上门。

  听见关门的声音,邵瑞泽停下手里的笔,睫毛一颤,心中滋味却连自己也无法分辨得出。

  余下的时间里,邵瑞泽心情一直不怎么好,靠在摇椅上,半闭了眼睛闭目养神,直到晚饭时分刘海亭上门,说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邀请邵代司令赴宴以酬谢。

  平日里他自然是会推辞的,但此刻官邸里实在是闷得慌,邵瑞泽也就顺水推舟。

  刘海亭的邀约倒是真心实意,上次孔二小姐大闹西安府,这篓子差点捅到杜大当家耳朵里,没把他吓个半死,幸亏有人帮着解围才不至于人仰马翻。锦屏隔断,华灯高照,包厢圆桌上几样简单清素的小菜,格外精致,刘海亭为他斟满酒,看得出他心绪不高,一边为自己斟酒,一边笑问:“邵司令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莫不是那孔二小姐又来西安?”

  邵瑞泽仰面一笑,摇摇头,“不敢不敢,孔二小姐再来一趟,我可就要脱层皮了。”

  “那兄台这是所为何事?”

  邵瑞泽摆摆手,笑而不答,将酒一饮而尽,才说:“军务而已,忙忙碌碌,也就是如此了。”

  “那就吃菜。”刘海亭笑着岔开话题,“这里以素斋闻名,这道‘绿汤白玉’,不过是豆腐雕出薄片,盛在清汤里,但也要讲究十二道工序。来,尝一尝。”

  邵瑞泽依言而行,赞不绝口,随后开玩笑似地说:“海亭,你们倒是逍遥,羡煞旁人。”

  “言过言过。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哪能及得上邵司令。”刘海亭摇头,“这年头,当官带兵才是正途,功名利禄在手,才叫羡煞旁人。”

  二人对视间了然一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邵瑞泽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你来我往间不免就喝得多了,这茅台到底是百年老酒,后劲十分的大,两个人都喝得上了头。

  刘海亭拍着他的肩膀,直诉苦:“老兄,莫看我在这西安风光,杜大当家的动动手指头,我可就一命呜呼了。”

  邵瑞泽已有八九分的醺醺然,苦笑着摆手,“行了,我还不是一样,认命吧。”

  “上次的事情,多亏了老兄。”刘海亭对他抱拳,一叠声的道谢,又把身边的小皮箱打开,露出黄澄澄的金条,“要不是老兄出手相助,我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了,兄弟这番心意,一定要收下。”

  “不用如此客气,举手之劳。”

  邵瑞泽还想拒绝,一番推辞,惹得刘海亭脸涨得通红,直瞪了眼睛连连挥手,“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咱俩兄弟,没得做!”

  这才勉勉强强收下,刘海亭打了个酒嗝,又对了他神秘笑,晃晃手指说:“今晚,我还给老兄另准备了分大礼,请老兄一定要笑纳。”

  邵瑞泽喝得脸色泛了红晕,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紧接着刘海亭对着包厢外一挥手,“进来!”

  包厢门立即开了,进来几个年轻人,穿着丝绸衫子身段袅袅。为首的那个眉眼儿白净,粉扑扑的脸泛着微红,唇若涂丹,双目如漆,一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还真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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