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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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但是这疼痛,简直就像在脑海里打上了印契,一辈子也抹不去,吴定威意识模糊的想。

  但他不会屈服,绝对不会向这些为虎作伥的恶势力屈服。

  一盆凉水扑头盖脸的浇过来,霎时连喘气都困难,他仰起头费力的呼吸,冰冷刺骨的水,还有伤口的痛楚,都令他周身不住的瑟瑟发抖。

  想要骂回去,却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咬了牙,任是身上遍体鳞伤,头上冷汗淋淋,却还是咬紧牙竭力的笑,那笑意含了讥讽轻蔑。

  “骨头还蛮硬的嘛。”

  有人阴阳怪气的说着,又是重重抡鞭抽下,他一侧头,那鞭子抽到臂膀上。

  肩头鲜血淋漓,嗓子里堵着咸咸的东西,疼痛让他分不清楚身在哪里,剧烈的喘气,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块筋骨皮肉属于自己。

  痛得天旋地转,皮鞭如尖锐的刀子一样,贪婪的舔噬着他的肉,四肢都被缚住,只能无助的做着靶子,一下一下接受着凌虐。

  吴定威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屋里那一盏小灯也化开变成一团昏黄的光晕,他不由得想,我是不是会死在这里?

  他想起了母亲,他温柔又美丽的母亲。

  他想起了他那惨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哥哥,那样的血肉模糊,眼珠连转动一下都做不到,叫了一声“妈”就咽了气。

  他又想起了父亲,严厉又冷酷的父亲,拿着戒尺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不许他再翻看革命的小册子。

  忽然的很想笑,想要大笑,看看吧,看看吧!你们做了满清的逆子,九死一生所建立起来的新国家,还有你们口口声声尊崇的三民主义,却也是这样的黑暗,这样的毫无公理,比起满清的酷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鼓起勇气,死死咬住牙,坚决不出声求饶。

  疼得受不了就晕,晕了又被冷水泼醒,泼醒了再度挨着鞭子,来来去去,他的神思如海浪般上下颠簸,浮浮沉沉。

  光着膀子的特务打得累了,就换一个再打,只管往死里打,并不审问。

  几个回合下来,吴定威痛的快连气都喘不上来,却也明白了,那些人只是要教训他们,并不指望他们招什么供。

  再说了,能招什么供,他们所做的,全都出于良心,绝无人在背后指使。

  沉默是一种无声的对抗,行刑的特务冷笑着,皮鞭指了他的鼻子骂:“装死?爷爷我告诉你,进了这里头,要出去,也就只有一条路!”

  一鞭子抽在他的面上,视野里眼冒金星,是撕裂的疼,痛入心骨。

  面颊上立时飞起一道血印,“啊!”的一声失声惨叫,血汩汩流到嘴边,是自己的血,流到自己口中,温热而腥甜。

  沉重的抽着气,他绷紧了身体,茫然听着那一声声撕裂空气的脆响,还有紧随其后的痛楚。

  皮鞭又如暴雨般落下,那手劲之狠。疼得吴定威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险些没喘过气。劲利的撕裂他的衣裤,衣衫被撕裂成条,露出斑驳狰狞的血痕,渐渐的,血花飞溅。

  不知多久,只感觉时间已经凝固。

  又是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泼过来,他剧烈的喘着气,咳嗽着,浑身抽搐。

  “别打死了呀,再换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反正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多得很,够我们玩。”

  眼前一片模糊,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景物慢慢的聚在一起,又等了十几秒钟,才看清眼前的是什么。

  小卢一样被捆在刑架上,一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拿着火钳,从炭火盆里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火炭,狞笑着,炫耀般的晃晃。小卢目光惊恐,一个劲的往后缩,打手一手操着火钳,另一手将那本已单薄的衬衣“刺啦”一声撕烂。

  火色的炭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渐渐伸向他的腰侧,顿时滋啦啦一声,凄厉的叫喊,伴随着一阵燎烤猪皮的焦臭味响起。

  “嗷……”的一声嘶叫,火钳又一下,落在右边。

  灯光照出一张血泪满面虚弱的脸,与其说惊叫,不如说是惨叫,那个身体挣扎的那么激烈,刑架都不住的晃动,屋子里充斥着凄惨的哭号,特务们的目光投向那边,饶有兴趣,带着笑,笑得嘶声力竭,如看一只在溺水挣扎的虫子,在别人的恐惧中被取悦。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被仍回监牢,有气无力的趴在那一摊稻草上,昏沉沉的,□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疼,身体似乎麻木得都不是自己的,吴定威头疼欲裂,呼吸不畅,嗓子里一阵粘腥。

  他缩起身体,痛苦的咳嗽着,听到身边的小卢在低低的呻吟。

  “小卢,小卢,你还好吗?”

  “还好……”小卢捂着伤处,蜷缩着瑟瑟发抖。

  “混蛋。”他虚弱的喘气,骂着:“无耻之极!”

  “一帮畜牲……”小卢面色惨白,抖抖索索坐起来靠着墙,不停喘气。

  已经是晚上了,清冷的月光从墙上的小窗中照进来,一地的银白。

  两个人看着对方,无话可说,唯有苦笑。

  “小余,要是在以前,身在那种纸醉金迷的世界,我们恐怕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卑鄙无耻下流的行为。这个国家,从里到外,早就堕落的不成样子。”

  “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早就有这样的觉悟,革命,总会有牺牲。总得有人付出,才有希望。”

  对面监牢的栏杆后,忽然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身影,有个的人影费力爬起来,却又一下子摔下去,发出沉重的声响。紧接着,伴随着很是费力的喘息声,两个人看到一个又小又瘦的人坐起来,抬眼的瞬间,镜片闪了一点微弱的光。

  “小夏……”小卢眯眼看过去,低低出声。

  靠墙而坐的夏正也是遍体鳞伤,脸色挂着一道明显的血痕,双颊高高的肿了起来,眼镜也被打破了,他仰头望着窗外,忽然出声。

  “在沉重的黑云之下,

  狂风咆哮不息;

  冬天的双生子,

  云和雨不停的打击。

  我们毫无防御,

  在□沙漠之中;

  我们毫无隐蔽,

  也没有树枝帐篷。

  我们身内有饥饿,

  我们身外有寒冷,

  我们的这两位暴君,

  凶狠地赶着我们;

  那里—还有第三位:

  就是枪的射击。

  我们的血流下了,

  鲜血染红了雪地。

  我们又冷又饿,

  呜呜地喊着不幸,

  枪弹打中了……可是,

  我们有自由的生命!”

  声音细若游丝,似乎连再大一点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两个人心里沉甸甸,一言不发的听。

  这个瘦小的学生,反倒是被严刑拷打最重的。

  这里的特务头子,总是坐在幽暗里,只能看见眼镜的反光,面上是阴森森的表情。

  说小夏明里是义演唱折子戏,实际上却是鼓动人心,对国家领袖出言不逊,大行污蔑之事,实在罪无可恕。鞭刑、电刑、火烙、竹签逼供,还不知有什么残酷的刑具,无所不用其极……而他却是超乎常人的坚强,忍受着难以描述的酷刑。

  忽然一下,那边没了声息,紧接着是人摔下的沉重声响。

  两个人不顾身上的伤痛,连忙抓住铁栏。费力看过去。

  只见他趴在肮脏冰冷的地上,开始浑身抽搐,牙齿咬着衣袖,鼻子中发出几声难忍的呻吟,又在地上痉挛着翻滚,十多分钟之后,终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个人慌了,连忙叫喊起来,还使劲拍打着铁栏,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清晰。

  好一会终于有个人过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衣服胡乱披在肩上,用棍子狠狠敲打铁栏:“作死呢?!”

  小卢忍下愤怒,“他不行了!快给他找个医生!”

  “啥?医生?”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瞥一眼过去,“你们当自己是谁,还想要医生,告诉你们,乱党,就该统统拉出去枪毙了事!”

  说着走到对面监牢前,狠狠啐了一口,“死了正好,也省下一颗枪子儿!”

  吴定威目光里燃着火,咬住牙,紧紧地攥住拳头。

  下午是难得的晴天,冬日里天高云淡,街上也是人流熙熙攘攘,快到大年了,采买年货的,闹市里不是一般的热闹。

  方振皓出门散心,老刘乐呵呵买这买那,做着过大年的准备,但街上走到哪里都有对西安城内学生被捕地评判谩骂,骂政府的人不作为,该死,先前丧权辱国,现在又软骨头卑躬屈膝,很多话不堪入耳。

  知道他很难做,但越来越多的人被捕,方振皓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施以援手,先前在上海那么难,那竭尽所能的释放学生,为学生说情,现在到了自家的地盘,手里有那么多兵,怎么反倒连出一声都不敢了。

  还有潼关的事情,前线那里中央军屡屡挑衅,炸毁民房制造事端,东北军将士除了戒备之外,严令不许发生冲突,不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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