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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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为什么不管?至少,现在的陕西,大半还是你的地盘吧?”方振皓十分失望,却不想同他爆发争执,只是极力的劝说。

  邵瑞泽却回答的仍旧简单,“当真是我一个人的地盘就好了。”

  话里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就算现在陕西境内军队人数是东北军最多,但是中央军与顾祝同占据了进出陕西的要道潼关,北边还有红军驻地,与西北军犬牙交错,是四足鼎立的局面。

  “那么,你出面说情,总是可以的吧?”方振皓不死心,双手撑在桌上,倾身看他。

  “西安城里的头面人物,连你也不愿意出面施予援手,那么谁还能为学生们说句公道话。”见他笑着却不言语,方振皓皱了皱眉,嘴也抿起,一会继续说下去:“学生们没有罪,你是知道的,被特务们抓走,说是问话,一定是严刑拷打。”

  他说着深深吸气,强调道:“眼下商谈抗日合作的事情,学生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受人指使去破坏合作?再者,抗日时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谁又有胆子去破坏联合抗日呢?”

  邵瑞泽蹙起眉,无可奈何的笑了说:“南光,你的心意我懂得,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能也不想插手。”

  “你想让他们借机报复,罗织罪名,借机给我泼脏水么?”邵瑞泽眼神闪了闪,“四个师投向了南京,潼关门户大开,前线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我和姓顾的对峙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手。姓顾的从军事政治两方给我压力,我可不能为了几个学生跟中央恶交。这个交易,我会亏的。”

  “交易。”方振皓重复一遍,眯起眼,忿然的眼色透露出他的不快。

  “是啊,交易。”邵瑞泽嘴角勾勒出一抹笑,调侃般语气说:“跟中央闹矛盾救了他们,能给我什么显而易见的好处吗?我可不要虚的交口称赞,再说了,学生获救,也不会对我感恩戴德。”

  他摇了摇头,喟叹:“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呀。”

  方振皓将餐巾在手中揉成一团,气得脸色通红,质问说:“上海的时候,你照样可以救学生出狱。”

  “可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我可是已经和那帮人结下梁子了。”邵瑞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当初他们拘押你,不过是想用家人来胁迫我,顺带捎上通共的罪名来吓人,沈记者的舅舅跟个特务头子关系很是密切,为了屈打成招,用那么下三滥的招……是个人都要急眼。”

  “还没人敢这么惹我。想给沈家留个颜面,就没要了他沈记者的小命,买通特务使绊子……哼,军统的戴笠戴老板,中统的徐恩曾徐先生,哪个不是老熟人,他姓沈的敢来这套。回了上海我是真想给他们点教训,沈家老爷见状,赶紧又托了恒社的杜当家来摆酒说和,你也知道,那段时间我诸事缠身,也就这么算了,说好井水不犯河水,才相安无事到现在。”

  一翻话尽数道来,方振皓的脸色时青时白,从来不知道还会牵扯这么多是是非非。

  说完了,邵瑞泽靠了椅背怅然的笑笑,那笑是那么无奈而意味深长。

  方振皓听的又气愤又委屈,心想这个沈思杰不仅是行为猥琐,居然人品都如此的龌龊下流。

  立时有一种苦涩滋味,如深刺扎入心底,委屈、无奈、不平、怨愤齐集心头。

  邵瑞泽拿起银烟盒,抽出一跟,缓缓说:“就说学生吧,这些事看上去就是个线头大的小事,若顺了捋下去,不定牵出多少意外来。”见他面色凝重,眉头深锁,于是放下烟放软声音哄劝说:“听我的话,过去的事情先埋在心底,就压在心底了,将来有机会再说。”

  方振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都被逼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要忍气吞声的为这些中央的裙带去遮掩,他今日的地位尚且如此,这是多么的可悲。悲愤之余,对政府又添加上几分不屑和轻视。

  他忽然冷笑了声,说:“这样看来,仗打得如何根本不在于中国军力有多雄厚,也算是有功于国家了吧,中央还这么逼过来逼过去,我们的军队就是毁在自己人手里了,怕是日本人也是不用怎么费心……”

  邵瑞泽把烟放回去,缓缓叹一口气,摇摇手说:“不提了。”

  一顿早饭,吃的索然无味。邵瑞泽提起来说今天他要去机场送王太太,问方振皓要不要去,想起那个守寡丧夫的女人,还有那几个孩子,方振皓更觉得黯然,于是应允了。

  机场上风大,寒风吹得人脸颊生疼。王太太黑色的旗袍,鬓插白花,同前来送别的人道别,停机坪上,一架飞机正是引擎轰鸣。

  王太太看到方振皓,说是他带来的药治好了她多年的头疾,还谢谢他帮助她的孩子联系到美国的学校。方振皓请她不必致谢,又留下了他几位教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邵瑞泽仍是满怀歉意,王太太勉强笑笑安慰他,叫过两个孩子说给叔叔说再见。

  女孩儿育罄齐齐的留海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着,乖巧的说:“邵叔叔再见。”

  男孩子育然却仍是扭头望向一边,不理不睬。

  王太太嗔怪的拍了拍他的头,“你这孩子,真没礼貌!”

  育然气呼呼一扭头,喊了一句“我不要同杀了我爹的人说话”就撒腿跑远。

  一句话令众人无不愕然,尴尬的看着彼此,要陪同着王太太飞往上海的陈维业立即扯开话题说:“都收拾好了,王太太您看还有什么要我们留心?”

  一辆吉普车后,育然蹲下,小小的身体隐匿在车后,正伤心地掉眼泪。

  糊里糊涂就没了爹,然后就要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他哭的很是伤心,胡乱的擦着眼泪。

  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了,他立即压抑住哭声,缩成一团不肯叫人看见狼狈的样子。

  方振皓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去,擦掉他脸上的泪珠。

  育然紧紧抿着小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言不发的望着眼前这个温和的叔叔,忽然抽噎了一声,又极力忍住。

  “别哭。”方振皓拍拍孩子的背,语声温柔:“别让你妈妈难过,要听你妈妈的话。”

  育然侧过头,不理会他,眼里泪水越聚越多。

  看着孩子赌气的小模样,方振皓笑了,胡乱摸摸他的头,探身将胳膊伸去,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育然迟疑了一下,随后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小脸埋在胸前,嗓子里如堵了异物般发不出声,久久的才泻洪般嚎啕大哭起来。

  “我想……想我爹,呜呜呜呜……我想我爹……”

  育然一脸的凄然,泪水纵横。一句话惹得方振皓心头一阵凄酸,抱住孩子,轻轻的抚拍着他的脊背,哄慰着,听他含混不清的哭诉。

  “我想回家……呜呜呜呜,我想回我在奉天的家,才……不想去……什么美国,我娘说美国好……我才不想去……我想我家的小花狗……还有给我……我做蛋羹吃的华奶奶……为什么不能……回家呀……”

  几声急促的哭声,忽停忽促,急时似是悲痛难忍,停时似乎是被人堵住嘴一般。

  听着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抽抽噎噎的哭诉,方振皓神色黯然,却也不阻止,毕竟说到了伤心事,怕也是不吐不快,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遇到这么多突如其来的事情,说起来,一个成人未必都能接受。

  再说不出一句话,孩子低声的啜泣,头扎在方振皓的肩头,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方振皓小心翼翼擦去了他的眼泪,叫他抬起头来。

  不停用小臂去擦拭泪水,但那泪水却是不争气的划落,育然眼眸惨淡,眼帘微红,沉垂了头。

  小模样楚楚可怜,令方振皓气也不是怜也不是,无奈的笑了句:“快收了眼泪,你是男孩子,能不能有点血性!哭得什么?”

  一句话,育然更是委屈,强忍眼泪却难免更是抽抽噎噎。

  育然揉揉眼,望着方振皓,倔强的仰起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长吸了两口气,鼻涕眼泪却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

  方振皓无奈,掏出手绢帮他上上下下擦了一番,才恢复那个漂亮的小模样。

  “为什么不要去美国?”他问。

  育然倔强说:“那里不是我的家。”

  方振皓深深叹气,用纤长的手指抚弄他的面颊,哄劝说:“在美国可以学很多很多新的东西,你和你姐姐还小,你娘是为了你们的将来着想,你自己说说,兵荒马乱就不用读书上课搞学问?”

  育然不服气的撅嘴,方振皓抚摸着他的头,随后双手握住他手臂,看着他的眼睛。

  “育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男人了。”

  方振皓抬眸直视孩子的眼睛,目光深深,迟疑片刻,缓慢而郑重地说:“你的父亲不在,现在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不可以害怕,也不可以任性,你要学着去保护你的母亲,保护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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