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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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这话问的尴尬,梁峰一时也被噎住,还没等廖亦农来得及回答,会客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一早就去了那里的陈维业惨白着脸,大步而入,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他在屋中站定,脸上因为步履匆匆而浮现出红晕,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副司令……那……边……”

  于是梁峰拿了杯子递给他,“陈参谋,你慢慢说。”陈维业大口喝了些水,稍微静下来才说:“那群混蛋仗了是嫡系,根本谁的账都不买,您派我去,那帮孙子不点头,也不让我走。把我足足晒了一个上午,临了就让我听了人受刑时鬼哭狼嚎的惨叫。”

  “叫的那个惨,山摇地动的,还没让我看学生呢,那大老爷们一个个都被打得鬼哭狼嚎。竹签子、炮烙、火刑、电刑、鞭刑……”陈维业说着倒吸了口气,不住的摇头:“就学生那小身子骨,我看悬。”

  想起来那些不堪入目的酷刑,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说不害怕恐惧那真是假的,陈维业仍旧觉得不寒而栗,从那个地方出来,直到现在,身上的寒气仿佛还都没有消散。

  邵瑞泽叼着烟一口一口的吸着,面无表情。廖亦农听的面色微变,转过头去看着他,语调里略略带上焦灼,“邵副司令,您看……事不宜迟,您是不是考虑出……”

  他的最后一个字被邵瑞泽摇手打断,随后邵瑞泽苦笑道:“我出面?我用什么理由出面?那都是老头子的嫡系,那是他们的本业,合着全国上下,有谁敢去给他老人家找不痛快?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他抬眼看了一眼陈维业,又转过头来无奈笑:“我叫个人去看一下,起码说得通,可真要插手救人,哪里来的理由?若是我的兵,我的军官被抓了,我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找上门去要人。可那是学生,真说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个不听劝,都以为自己本事不是一般的大……要不然这理由,廖先生给我找一个?”

  廖亦农错愕抬眼,疑似自己听错。

  屋内气氛一下子僵住,见状梁峰出来打圆场,打破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廖先生,我们副司令也是有苦衷的,他是党国的人,言行举止都要符合标准,贵党这样要求,即便现在说是要统一抗战,也未免太为难他了。”

  “之前我们少帅查抄中央驻陕西党部,查抄情报局的事情,您不知道吧?”邵瑞泽接上话,摇摇头低叹了一口气,“那次是秘书处的两个人还有几位军官被抓走,屈打成招,说是和贵党有往来,少帅怒从心起,当即查抄了党部情报局,顺便还把牢里的不少学生都救出去了,可后果是什么,死了一个谭队长,连我在上海都被狠狠敲打了一顿,现在和中央摩擦的这么厉害,人在屋檐下,不敢。”

  廖亦农久久不作声,喃喃自语了一句“不敢”,似一声苦笑,又似一声长叹,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静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贵军为我们做了太多,就连甘南红军的财政危机,也是在邵副司令的帮助下才得以解决,于情于理,都不该再做要求了……”

  他皱了皱眉,语声也变得乏力,“可是以现在的情形,也唯有邵副司令你能出面。杨将军的西北军那边,好几个团投向南京,政训处跑散,甚至连机要人员也跑光……他现在忙着处理家务事,□乏术啊……”

  “被捕的好些学生,都是要送往陕北,去抗日大学接受教育的……我们在人才上太匮乏了,这一批人对我们重要性,真是不言而喻……”

  没有说完,也说不下去,他笑而不语,叹着气缓缓摇头。

  邵瑞泽苦笑,将抽了一小半的烟缓缓摁熄,语声低沉:“说句不恭敬的话,我可不能总是做贵党的垫背,我的帽子上,到底还是青天白日的国徽;我手底下,到底还有那么十来万的弟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闻言廖亦农摇头,“也许因为您是军人,看多了生死,但是对于学生们来说。”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也许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奉献生命,但是,他们年轻的性命,是很重要的,他们将会是未来!”

  说着他又笑,盯着他,目光里带上一丝复杂,“邵副司令,既然您把话说开了,那么我也就不客气。实话说起来,从今年初张少帅同我们的合作开始,一直到西安兵变,您在上海的帮助,这些事情一件件落在在南京眼里,不管现在您想怎么做,想怎么撇清关系,恐怕也难逃早已被赤化的嫌疑吧。”

  陈维业与梁峰对视一眼,齐齐看他,一时诧异莫名。

  微怔之下,梁峰想说什么,却被邵瑞泽抬手制止,他倚在沙发里,笑了笑说:“廖先生说得对,你我在南京眼里,的确是蛇鼠一窝。我早认了,谁叫这是少帅做的呢,他同你们签订下的协议我是会遵守。不过,眼下这么难,我总要为自己打算一些的。”

  “那是。”廖亦农笑笑,神态恢复平静,却又道:“就算您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却也不一定会让南京放心,不管做什么,南京那边,总能找出罪名往人身上扣,让人狼狈的里外不是人。这里头的关窍利害,您应该是清楚得很,也不用我来提醒。”

  他顿了顿,嘴角一弯笑说:“现在上海正在谈判,是关于红军改编,围绕划定红军防地,争取红军经费给养两大问题,同贵党方面重点进行交涉,西北撤军、释张、实践诺言、释放政治犯……第二次国共合作,为时不远。”

  邵瑞泽不声不响,懒懒倚在沙发上,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廖亦农说完了,也不等他回答,站起戴上礼帽,道了一声“告辞”就出门了。陈维业送人回来,正好梁峰问到别的事情上去,邵瑞泽嗯嗯应着,布置着任务就又开始抽烟,目光凝神望着一处地方,似乎在出神。

  特务机关的人很客气,回话给绥靖公署说,西安情报局也不是要抓为首闹事的学运分子,只是最近高校里不太平,政府决定要联共抗日,有人还在指使学生破坏合作,这才带回特工科,问问话而已,请不用担心,问完了就会放回学校请学校看管。

  学生们闹起了游行,方振皓自国立西北大学出来的时候,在路上就遇到了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天寒地冻,没有冻结满腔的热情和勇气,也丝毫没有被前些时候同学们的陆续被捕而退怯,反而更加的高涨。

  无数横幅竖旗挥舞,纸页撒得漫天漫地都是,条幅、标语、旗帜上呼唤着‘爱国无罪,抗日无罪’、‘释放爱国学生’、‘同是中国人’、‘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统一抗日,一致对外’;口号呼声铺天盖地,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队伍浩浩荡荡向特务机关而去。

  省厅调动了市警,围在外面,不许学生们靠近,举着标语示威游行的学生不肯离去,大喊着要释放人的口号。

  因为担心吴定威,方振皓顺道拐去了一趟报社。

  报馆两层楼里忙得人仰马翻,打字机嗒嗒响成一片,废稿散乱一地,人人进出来去都似打仗,踏得楼梯地板咚咚作响。吴定威正在忙着译稿,只叫他先坐,匆匆扫完稿子,同分编站在门边一边看稿一边说话。方振皓拿起一篇稿子看着,耳边听到分编对稿子赞不绝口,只对几处犀利的用词有些犹疑,建议换成相对圆滑的表达。

  好不容易忙完了事情,吴定威才脱开身,从抽屉翻出一封信,双手交给他。他看看左右,又低声谈起了学生被抓的事情,说那晚上自己恰好去进修,也差点遭到不测,只是临时决定早走,才幸免于难。方振皓叹气说:“好像是晚上来的,带了训导主任来认人。新城广场义演的那几个学生,义演完吃饭的时候就被抓了,我亲眼见到的。”

  回想起那是情景,他觉得很是愤慨,却也无可奈何。

  光天化日之下,特务旁若无人的绑走学生,还有那个戴大眼镜的娃娃脸夏正,一起被抓走了。打听回来的罪名,却是“攻击领袖,用心险恶”。

  而身为十几万士兵领袖的邵瑞泽,远远的看着,带着墨镜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事情毫不关己。

  “不过是抗日义演,怎么就碍着他们了?现在连南京都声明,同意枪口一致对外,联俄联共,集中所有能调动的爱国力量,宣战打日本。南京政府又这么做,难道不是自打耳光吗?!”

  说着吴定威很是气愤,滔滔不绝的对方振皓讲着,他们报社记者对外采访得来的消息,西安绥靖公署的几位头面人物,这次却没有一个人出面,任凭着特务们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连这些手握军权的人都不施予援手,那么西安城内,就不会有任何人敢出面帮助。学生们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太过薄弱。

  “这些军阀!只知道明哲保身!根本不去想想国家民族的前途和命运!身居高位!一个个麻木不仁,尸位素餐!”吴定威很是气愤的说,“张少帅好歹还敢兵谏,强迫了政府一致对外抗日,怎么那个继承者就这么胆小怕事!十万人!搞不好,还会再来一个‘九一八’!”

  外边记者编辑匆匆跑着,不时大叫“新城广场那里两百多学生在示威,小凡和老刘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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