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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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闭嘴!”

  邵瑞泽一声怒喝,重重拍在桌上,桌面发出沉闷声响,他看着眼前那涕泪横流的三人,心里生出深深地鄙夷厌恶。

  “滚吧!老子抽你们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他怒喝:“滚!”

  廖亦农走到三人身后,微微笑说:“诸位,请随我走吧,副司令让你们离开,也是为你们好。”

  许珩觉察到邵瑞泽的目光,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卫兵!”随即六七个卫兵就跑进来,将那瘫软如泥的三人拖了出去。廖亦农对着邵瑞泽微微致意,带上礼帽紧随着出了门。

  邵瑞泽长出一口气,颓然仰了头靠在沙发背上,以手掩面。

  老刘端了一杯热好的牛奶出来,又把点心盘放在他跟前,小心翼翼说:“小爷,您把牛奶喝了,吃点东西,去睡会儿吧。都闹腾了一中午,这不眠不休的,也不是个事儿。”

  邵瑞泽没睁眼,只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他休息了没有?”

  “先生去睡了。”老刘又小心翼翼的劝,“您也去休息会儿。”

  邵瑞泽摇了摇头,挥手叫他退下,安静了一刻,忽然说:“小许,记录一下。”

  “我要去绥靖公署拜访一下杨将军,随后去找于将军与何将军。中央那姓顾找上门就说我不在,不要理他。”邵瑞泽闭着眼睛,仿佛是喃喃自语说道:“十点钟的时候,把那些军师旅团的头头们给我叫到官邸来,就说我要训话。有胆不来的,我就亲自上门!”

  他闭着眼睛,一件事一件事从容不迫的交代,许珩飞快的记录着。

  “陈维业,马上把机要室的文件整理出来,按照日期排好了,送过来给我过目。还有……政训处的那些人……”

  交代完了,邵瑞泽将那杯牛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站起来,神色透出深深地疲惫,“我先去睡个把钟头,四点钟把我叫醒。”

  许珩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犹豫道:“副司令……现在已经临近三点了。”

  “费什么话,四点钟,不许耽搁。”

  他刚要转身上楼,门外就起嘈杂,不多时一个西北军番号的军官匆匆跑来,连气都来不喘,匆忙敬礼,大声说:“邵……邵副司令!不好,不好了!”

  “驻蒲城的东北军骑兵第十师叛……叛变了,杨将军在蒲城的民团全部被缴械。杨将军……杨将军请您赶快过去!”

  “叛变”二字,无异又是一声晴天霹雳。

  邵瑞泽脸色已转为铁青,“小许,把大衣军帽给我拿来!”

  几分钟之后,两辆汽车从官邸大门驶出,尘沙飞扬,一路朝着绥靖公署的方向而去。

  天色暗了下来,饭厅亮起灯摆好了晚饭。

  到底是西北剿总副司令的官邸,又大又富丽,可没有人影,却是那么的冷清。面对餐桌上丰盛菜肴,方振皓勉强张口,食不知味地咽下,虽然那勤务兵老刘很是热情,但他一个人身处这陌生的环境,总是觉得很是不自在。

  老刘逗弄着兔子,哈哈笑说:“养这么个白胖玩意儿,回来也要带,小爷到底还是个孩子。”

  外面局势未定,又有突如其来的叛变,也不知是否安全。想起邵瑞泽,越发令方振皓揪心,他自下午匆匆离去,已整整半天没有消息。许副官来过电话,只转达他的口令,吩咐官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焦灼中,不觉已到深夜。

  夜色下的西安古城灯光点点,一片的静谧,那是与上海截然不同的风貌。黑色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仿佛是暴风雨暂时退去的海面,显出些许宁静,却不知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还潜伏着怎样的危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刚写的一页被哗地撕下,揉成一团,扔在床头。

  膝上日记本摊开,合起,又再打开……借着床头灯光,方振皓怔怔看着雪白纸页,再一次将笔搁下。还是写点什么吧,刚一北上西安,太多出乎意料的变化……可真的不知写什么,也不知如何下笔。

  是无法去设想那变坏的局势,还是不敢猜想往后的种种?

  方振皓叹口气,合上日记本。

  窗外风声骤急,寒意更浓。

  这样的夜晚,不知他回不回来,冷是不冷。

  左派右派僵持局面本已微妙之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骑兵第十师又骤然发难,同友军开打,引得局势再度不稳,人心惶惶。

  说得简洁,可这一起一落,一分一合,牵动的何止万千。

  军内的斗争,几方满腹的不甘与忧虑,都转嫁到他的肩上。

  他却帮不上他分毫,连一句宽慰的话也没机会同他说……

  也曾担心他会对□生出罅隙,乃至恶交,然而飞机上,他只轻轻巧巧说了一句。

  “有共同的敌人,便是朋友。”

  这句话,何其熟悉。

  他也有隐忍不甘,也有责任义务,更有利益取向。此刻正立于这风头浪尖,若是再被自己人在背后狠狠咬上一口,他向南京放出柔顺服从姿态,卑躬屈膝之下所求的期望结果,恐怕就此付诸东流。”

  再度打开日记本,将所想的付诸于笔尖,在纸上沙沙疾书。

  房间里很静,只有走廊上壁钟的滴答声伴着笔端的沙沙声。方振皓很困倦,却不舍得睡,已不知是第几次张望腕上的手表。

  夜更深了,十二点已经敲过,再有少半个小时就是凌晨一点。

  兔子窝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方振皓收回视线,垂下了目光,脸上神色深深藏起,看不见一丝喜悲。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牵扯滋味,一下一下跳的急促。

  方振皓沉默良久,徐徐抽出支烟点上,顿时咳嗽了几声。其实他并不习惯于抽烟,可是心里烦闷的时候,抽烟却是最好排解的方法……氤氲烟雾里,仿佛又看见彼此的影子。

  历经几番变故,他早已明白生存不易,却未曾想到,在芸芸众生视线达不到的地方,却是这样的动荡不安,一起一落之间,不知道又会牵扯多少,局势又要怎样一日三变。

  香烟渐渐燃尽,丢下烟蒂,他再度执起了笔。

  夜深,人静,风声呼啸。

  沙沙疾走的笔端蓦然一顿,方振皓凝神侧耳,似乎听见了汽车由远驶近的声音,转眼却又恢复了寂静。

  他愣了一下,自嘲笑笑。是听错了吧,这么晚了,再赶回来也是得不偿失。

  怅然合上日记本,却听又一声拖长的刹车声从楼下传来,在这阑深静夜里格外清晰。

  听的楼下出现说话,还有那早就听熟了的沉重靴声。

  一步一步,缓而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摊平晒毛ing………………………………

  PS:其实不太能明白周相为什么要保这三个人,姓孙的那个抗战开始后就投了汪伪政府,建国以后做了政协委员╮(╯_╰)╭

  第一百零七章

  楼下灯光亮起,从睡梦里惊起的老刘慌忙披上棉衣迎出来。

  “小爷,吃饭了没有,要不要热点粥喝?”

  邵瑞泽一脸倦容地走进大厅,向老刘摇了摇手,示意不必惊扰,只说了声“夜间有事不可耽搁”就转身上楼。楼梯上匆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刘看着那孤峭背影连连叹气,又戳戳抱着一叠文件经过的许珩,“许小子,小爷这是怎么了?”

  许珩抹了抹冻得发红的鼻子,“刚从蒲城回来,又冷又颠簸,晚饭就在营里胡乱吃了几口,受伤未愈,劳心费神又发脾气,再加上一路奔波,他这是累了。”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揉揉快睁不开的眼睛,“老刘啊,我去睡了。晚上若是有人找来,可不能耽搁。”

  老刘应下了,看许珩抱着文件匆匆离去,心疼的自言自语:“瞧瞧,搭上了大爷,小爷又连命都不要,这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

  “我回来了。”

  邵瑞泽倚门而立,觉得浑身力气皆在一瞬消失。

  方振皓连忙从床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到他身边,将门啪的合上,怔怔看他。

  脸发红,鼻尖也冻得发红,嘴唇泛着青白,一看就是在寒风里奔波了许久。就那样狼狈站在他眼前,受尽波折,心力交瘁。

  “衍之。”

  他伸出手去,覆在他脸上,帮他暖着冰凉的脸颊。

  邵瑞泽眨一下眼,眨去睫上凝结的霜气,想看清楚眼前的人……可眼前愈发模糊,愈发看不清,只有脸上覆着的掌心带来丝丝暖意,格外软和,犹带他的体温。

  “冷不冷?”方振皓盯住他,忧切问。

  邵瑞泽摇头,想说什么喉咙却里哽住,说不出话。

  “冻成这样还说不冷?”方振皓抬眉,目光里有一丝责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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