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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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哪里有你多。”祁白璐微微一笑,手指在他臂上轻叩,“南京钦点的上海行营主任,东北军张少帅的心腹爱将,一手节制沪杭军事,却总喜欢装作无辜,装傻充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她颇有深意直视他眼睛:“叫做蛰伏?亦或者,韬光养晦?”

  似有似无的询问被一笑轻轻带过:“亲爱的,你想的太多。”

  祁白璐含着娇嗔,流转眼波扫过他脸庞,一点一点看过那英挺眉目。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缠杂其间。

  她想要知道他的更多,却总是被他轻轻避过,怎么不让人气恼,

  人前种种暧昧举止,他全部做的落落大方,到了人后,反而是绅士一般礼貌,谨守分寸从不亲昵。打听隐私的小报专报道外间轶闻,将他私生活描述得混乱不堪,上海滩的人也都以为这上海行营主任沉沦风月温柔乡,人人皆知她是他的情妇,可唯有她知道,这都是做给人看。

  没错,只是做给人看。

  心中再度涌上说不清的滋味,叹息般的,红唇微张,“衍之……”

  靡丽乐声骤起,带着些许惆怅的声音被湮没在舞曲中,也许是没有听到,邵瑞泽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环顾着左右,两人步步旋舞,暧昧奢靡的灯影在身边飞转,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流光飞舞,舞动的身影也被掩盖。

  两人滑入舞池边缘的阴影里,从远处看来,那般亲昵的模样,倒似在紧紧搂抱着亲热一般。

  坐席上大多都是上海滩名流显贵,政界官员,实业巨子,还有洋人参赞,正惬意享受悠闲时光,身侧女郎手捧香槟,在客人身边候着斟酒,美酒的香气隐隐充盈舞池。坐席靠前处坐着几名男子,为首一人身穿合身的铁灰色礼服,嘴边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犀利目光却盯住舞池边缘的阴影,片刻不曾离开。

  身侧的人看似闲坐,却戒备的望着四周。

  他浅浅啜了口香槟,金色旗袍的白俄女郎上来斟酒,俯身有意无意露出□,硕胸脯险些挨上他肩头。男子斜斜瞟一眼,往旁边侧了侧,白俄美人已是顺势偎进他肩边,纤纤玉手也搭上肩膀。

  男子靠上柔软椅背,眼神似笑非笑投向远处,“那便是你们这里的当红歌女,秋海棠小姐?”

  白俄美人妖媚的笑,涂着嫣红蔻丹的手指抚上男子肩膀,微微侧脸瞟一眼,“先生难道常不涉足这里么?海棠小姐和她身旁的男人,可是这上海滩有名的一对璧人。”

  “当然不是经常。”男子含笑直视那片阴影,“我第一次来。”

  “敢问先生姓名。”

  男子没有理会,只是抬手抿着杯中美酒,目光仍旧投向那里。

  乍遭到冷遇,白俄美人怔了怔,随后恢复一贯的媚笑,此时第一支舞曲已结束,灯光微微亮起,邵瑞泽携了祁白璐走到坐席边,侍者替他们拉开椅子,随之殷勤地斟上酒。男子目光遥遥越过舞池,落在两人身影上,嘴角浮上一丝笑容。不再理会身侧风情万种的白俄美人,他端起酒杯向着那边走去。

  “这次怎么不见小许跟在你身后?”祁白璐斜斜靠了椅背,是人前一贯的慵媚神态。邵瑞泽端了香槟,手指轻叩杯沿,“小许好歹也是男人,这种风月场,我自然不能太苛刻。”

  话音还未落,他就瞧见铁灰色礼服的男子走到身前,彬彬有礼问是否可以坐下,邵瑞泽向来不喜和陌生人坐在一起,再加上来者很是面生,于是侧了头对祁白璐一笑,起身站起,“什么时候你又多了追求者?我看我还是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君子成人之美,我不打搅。”

  今出川辉踏前一步,含笑直视他,“邵先生不必如此,我并非是海棠小姐的追随者。”说着伸手致意,“请坐。”

  邵瑞泽闻言挑眉,眉眼间似有不悦,落座后仍旧礼貌一笑:“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今出川辉。”

  闻言祁白璐脸色微变,她侧首看向邵瑞泽,却看到他却是无动于衷,眉目间神色如常。

  “原来是新来的日本参赞。”邵瑞泽淡淡笑,眼眸半睐,笑意慵倦,语气却是淡漠。

  “……邵主任消息倒是灵通。”

  今出川辉心中霎涌上一阵不悦,原本以为报上姓名,那人就能立时回忆起来,不料只换得一句淡漠敷衍,任谁也不会觉得舒服。

  他静了静,似乎是在一瞬不瞬的盯着邵瑞泽,下一刻目光掠过他身边美人,神色隐有不悦。灯影虽是迷蒙,却仍能看到他眼底的凛凛目光,连祁白璐都感到对面那日本人身上的阴冷气息。

  像是要化解这股尴尬,今出川辉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礼地向祁白璐致意,先是称赞传闻中秋海棠的歌声有如天籁,而后表示自己今日来没有听到实感遗憾,祁白璐微笑致谢,女人的直觉却让她觉得这个人另有来意,为了掩饰那股不安的心情,她拿起酒杯慢慢抿酒。

  三人相对而坐,乐曲又一次响起,乐队奏出缠绵靡丽的调子,撩人心神。有衣着华贵的男士犹豫着上前,邀请祁白璐一舞,她瞟了眼邵瑞泽,看到他微微颔首,便巧笑应允。袅袅婷婷的背影消失在灯影之后,今出川辉盯了邵瑞泽,一笑道,“早知道瑞泽君风流,今日一见,绝色红颜相伴,真是比传言更甚。”

  邵瑞泽扬了脸,闲闲而笑,“参赞先生过奖,风月场而已,你情我愿,不过一场好梦。”说着转了话锋,“不过,还是称呼我为邵先生即可,所谓瑞泽君太过亲密且是日式称呼,在下可消受不起。”

  今出川辉唇角勾起,带着股冷冷的神色,目光似乎凝在对方脸上。邵瑞泽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手指轻叩高脚杯,声声清脆。

  “我倒觉得,瑞泽君这个称呼很是合适,难道有何不妥?”

  “自是有所差别,就像我们中国人的表字,若非情感亲密到一定程度,是不会随随便便叫出口。参赞先生,你我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太……”邵瑞泽笑,将自作动情几个字化作弦外之音。

  今出川辉再度拧了眉毛,那句“第一次见面”,瞬间不快的感觉充盈全身。

  “瑞泽君实在是过谦,我相信,你以前一定被人如此称呼过,现在只不过……”他自然明白他说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丝犀利的光,“大约是忘记了罢。”

  他说着目不转睛看那人,面前人斜靠椅背,修眉斜飞,薄唇含笑,天生一双摄人心神的眼睛。黑色礼服勾勒出身体优雅曲线,领子里翻出雪白立领,乌黑鬓发修得齐整,右手端了高脚杯,一身的贵气倜傥,那双隐有笑意的幽深黑眸在迷离灯火映衬下,愈发勾人。

  邵瑞泽,他在心里暗自出声,是的,愈发勾人,他从未见过礼服盛装的他,一直以为,一身笔挺戎装,就足以让他倜傥潇洒、英气逼人。

  静默了一会,今出川辉目光投向那人脸上,又来来回回几圈。似是再也按耐不住一般。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瑞泽君,你不认识我了?”

  邵瑞泽只挑了挑眉,不动神色,拿起酒杯装作喝酒,眼角只瞟眼了对面的人。那人面上笑容似乎另有含义,令他觉得眼底微微刺痛,好似在哪里见过,真要探究起来,却又记不清楚。

  多年的敏锐感觉,让他立时明了这人是冲着他而来,但端详了许久,依旧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他……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管怎样,被日方参赞如此对待,并不是什么好事。

  邵瑞泽想着,面上表情顿时敛住,抛了方才的戏谑,眼底透出平素少有的沉静。只见他瞟了一眼手中酒杯,转瞬之间目光已经彷如杯中加冰的美酒,仅有的温度也氤氲而散。

  下一刻,嘴角笑容都带上几份冷意,“敢问先生哪位?”

  今出川辉僵了片刻,觉得心里有个什么地方被狠狠扭了一下,随之缠缠绕绕结成一股郁气。他直视了他幽深双眸,越发觉得那人看似温和的脸庞之下,藏着莫测的阴晴。

  他目光幽然,语音也霎时变冷:“瑞泽君,你的记忆变差了许多。”

  酒杯顺手搁在桌沿,邵瑞泽悠然开口,“参赞先生说笑,我邵某人虽不才,却不是健忘之人。经历过的,自然不会忘;没经历过的,也不会硬扯上身。”

  听他这么一番说辞,今出川辉哼了一声,目光里含义颇深,脸色沉郁得怕人。突然间他似笑非笑,“瑞泽君怕是说下了大话,这才区区几年,记忆就如此不好了么?”

  邵瑞泽朗声一笑,神色间有些漫不经心的倨傲,眼中有锋锐一闪,“当然好得很,民国十八年的那一声爆炸和十九年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着笑意一点一点加深,那股带着冷意的笑容看的今出川辉微微变了脸色。气氛一时变得尴尬,今出川辉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眼中锋芒尽显,两人目光相触,恰似刀锋相映。

  身后一阵小跑,许珩一身灰色西服,弯腰附耳说了什么,邵瑞泽翻腕看了一眼表,脸上多了些歉意:“抱歉,参赞先生,我还有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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