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_血色黄浦江
笔趣阁 > 血色黄浦江 > 第160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60章

  况且长官有错,知而不谏,衍之也有大错在身!”

  吴炳章怅然的笑笑,轻叩不曾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邵瑞泽不卑不亢,目光坦然。

  一碗茶水下肚,吴炳章目不转睛的审视着他,长叹口气,怅然道:“他现在在宋子文公馆,没让军队的人带走。委座也没怎么他,就让他在公馆里读书,有人陪着,还好吃好喝供着。”

  “少帅来南京,就是为了向委座赔罪,他不说,可我知道,行为是错的,作为军人,更是罪无可恕,他这是等死。少帅平日敬重这位义兄,中原大战的时候,少帅出兵帮助委座逐鹿中原,部下多有不满,可他说,‘他是我大哥呀,我不撑他,撑谁?’少帅在西安抓他,也胜之不武,赔罪的目的,委座何等英明,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根本不是想做乱,目的无非就是要停止内耗内战,停止无谓的流血,全国上下一起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大家都是中国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打来打去吗?中国人只要齐心,肯定能把日本强盗赶走!吴老,您是孙总统的学生,这颠沛流离尸横遍野……您还见得少吗?国父毅然举兵反抗前清的暴政,几经挫折百折不挠,为了国家耗干心血,不就是为了能有个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国家……”

  说着他一阵哽咽,喘了口气又再也说不下去。

  吴炳章看他隐忍了泪光闪溢,回想自己跟随国父九死一生,也不由动容,仰天长长叹息。

  “衍之……你不要着急,委员长还没说要杀他,倒是外头有些小人喊打喊杀,说他罪不可恕;还有人说,出了这回的大事,都是委员长平日太放纵他了。”吴炳章叹了叹道,“不过今早倒是说了,再过几天就要汉卿去军委会过堂,委员长一向多变,我担心……”

  邵瑞泽猛然抬头,目光惊惧,“军委会?!我方才知道很多人去中央请愿让军委会杀了他!委座这是借刀杀人!”

  吴炳章严厉喝止他,又说:“他做错了事情,周围人都在看着,怕不是委员长一个人说了能作数的!”

  “衍之,军委会很多人的确是落井下石,平日里看他太风光,憋了气要让他不好过。”他说着拍了拍扶手,目光意味深长,“知道我的意思么?”

  邵瑞泽肩膀一颤,回味间,猛然大悟。

  他呼吸急促,刚要说什么,又听吴炳章缓缓道:“委员长那里,还需要给台阶下,可这台阶,牵扯到国法,不太好找啊。”

  邵瑞泽竭力平缓心绪,端直跪在地上,目光已然恢复平静。

  他忽的缓缓一笑,眼神清明。

  “师父,我年少丧父丧母,全凭大帅怜惜才长大成人,他对我与您一样严厉,做错一点事就打骂上身,狠狠管教,好多次真是死去活来。军里叔伯长辈稍有异议,他就恶狠狠瞪眼回去,骂‘我管教儿子,关你们屁事!’记得您刚教我读书么?我犯了规矩,按了您的家法,就要严惩。您的家法一向严厉,又痛又丢人,少帅实在看不过眼了,就来求放过我。您当时就骂他说,这是您管教自己弟子,不用他插手!少帅又多说了几句,就惹得您冒火,狠狠骂,叫他不该管吴家的家事,这是吴家教训不听话子弟的家法。”

  吴炳章面色稍稍和缓,隐有动容。

  邵瑞泽看着他表情,又说:“少帅犯下大错,同我的错误一样不可饶恕。这关系到党国军纪法纪,他绝对该罚!不惩罚不足以正风气!可委座与少帅终究是结拜兄弟,闹得怎么大,都还是兄弟之间的矛盾,是两个人的事情,就不该有这么多外人插嘴干预。对待下面的人,委座一向是‘走得近,打得狠’,因为是自己的义弟,委座才没有防备,也才会不留情面的训斥。所以,少帅的事情,如何罚、怎么罚,只有委座有资格说了算。”

  说着邵瑞泽气一下不顺,弯腰剧烈咳呛了几声,一不留神牵扯到伤口,衬衣上立即又多了血迹,他狠狠咬住牙,脸上布满豆大汗珠。

  “委座是少帅的义兄,对他敬如父兄,事事听从。衍之愚笨,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跳出来指手画脚?兄弟间的事情,为什么就那么多的人来凑热闹,通电讨伐、喊杀喊死?这些人过过嘴瘾,显示一下自己如何的正气凛然,如何的忠于党国,掀起这么多风浪,到底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为了过一过他们正人君子的瘾?”

  吴炳章若有所思,眼神一闪,“你到底想说什么。”

  邵瑞泽缓缓喘气。任凭他的目光刺在脸上,一字一顿朗声,“如果真是非要军法审判,委座这长官兼兄长的,恐怕也有治军不严御下不利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军座被狠狠地殴打了-=

  第八十四章

  “别动,等血凝了就不好脱了。”

  用手缓缓的揭开他血痕斑驳的衬衫,尽管在门口同吴夫人听到里边鞭挞声阵阵,又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方振皓仍是被眼前情景吃惊的倒吸凉气。衣服已经被汗水血水浸透,沾了斑斑血迹,抽打的痕迹纵横交错,鲜血仍旧从伤口渗出来。

  卧室外一阵人声杂沓的慌张,吴夫人抓了丈夫衣服,带着哭腔连声质问,“好好地说话不行吗?把孩子打成这个模样,他又不是不明事理,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振皓脸色苍白,紧咬了唇,目光盯着他的脸,手上小心翼翼揭下那粘了血迹地衬衫,邵瑞泽浑身一颤,倒抽了口凉气。

  “疼不疼?”

  “好久,没尝过家法的滋味。”邵瑞泽颤了颤,自嘲说:“自从大帅过世……呃……师父今晚下手真狠,还真,有……有些受不住。”

  “如今是民国了,新文化、新思想,还用封建的那一套,君臣父子,被打成这样,你还不怨他。”方振皓言语中含着不满,又添心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呃,你轻点。”

  邵瑞泽说着阖了眼,面容带了六分疲惫,三分痛苦,再剩下的一分,怕就是一贯的傲气。

  门吱呀一声,吴夫人用帕子擦着眼泪进来,身后跟了个许珩,拿来了医药箱和酒精药棉。饶是曾经见过吴老教训军座,但眼前情景还是让他微微吃了一惊,这顿家法抽的实在是太狠了,狠到出乎他的意料。

  瞧见吴夫人,邵瑞泽还是有些尴尬,一把披上扔在旁边的衬衣,吴夫人眼前红红的,不时用手绢拭去眼上的泪,说不出的心疼,又制止了他,“别穿上,小心弄脏了伤口。”

  邵瑞泽一脸倦容,强撑了笑:“婶,不就打了几下,我又不是娇气的人,受得住。”

  “我做错了事,师父也是恨铁不成钢,为我好,我知道。”

  说得时候脸上神情自然从容,不像是在赌气。

  方振皓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拿了棉签沾了药水,给他擦拭能看到的伤口。

  吴夫人眼泪倏然落下,哽咽说:“衍之,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要考虑这么些闹心事情,真是为难你,你师父对你再严厉,他还是疼爱你的,你不能怪他,知道吗?西安出事闹得南京风声鹤唳,上海你的消息一传来他更是坐立不安,老吴这人,不会疼孩子,亲生孩子犯了错也是打的要死要活,可他对你期望太深,打心眼里希望你能有出息。”

  她语声微颤,哄劝孩子般叮嘱说:“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你要多听话,别惹事,更别因为这个记恨你师父。”

  邵瑞泽说话有些沙哑,仍是点头,看不出有半点不高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衍之怎么能记恨呢。”

  吴夫人忍住酸楚,对他颔首,而后转头叫许珩去隔壁房间取几件干净衣服来。她执意又看了看伤口,一时触到伤心事,禁不住哽咽,方振皓不想叫她太难过,于是劝慰道:“婶,一会我给他清理完了就下来吃饭,您也去劝劝吴老,吴老年纪大了,别叫他老人家怒火攻心的。”

  话说得既委婉又中肯,吴夫人听了觉得在理,于是又温言叮嘱了几句就出了门。

  许珩将干净衣服拿来了,又把毛巾浸了温水递过去,看邵瑞泽拿着毛巾慢慢擦脸。

  药敷在伤口上,刺激的伤口微微发疼,邵瑞泽垂着头吐了几口气,就听许珩略带担忧问:“军座,你这个样子,明天还能出去么?”

  “当然……这当口,我见不到委员长,他怕是听到“东北军”这三个字就会跳起来骂娘,我要去找军委会的头头脑脑,找关系疏通,好歹向委员长美言几句。”邵瑞泽叹了一口气,脸色疲倦,“吴老去给委员长说情,我在一旁求那些大员们卖个人情……反正钱财总是身外之物,我不稀罕。”

  许珩脸色稍稍黯淡,却听方振皓上药时插话道:“那么陕北那边呢?他一走,岂不是要乱?”

  许珩眼神闪了闪,吐了口气说:“这点不用担心,我向西安方面确认过了。情况还好,目前为止有杨将军和于将军统辖军队,少帅留有手书,底下的军官也还安分守己,估计出不了大乱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rmpsw.com。笔趣阁手机版:https://m.rmpsw.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