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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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等到累了,倦了,跑不动了,我们就一起回东北,住在东北白山黑水的土地上,一起隐居在宅子里,把那里当做避居世外的桃源,一起养兔子,一起种花草……要养很多白色的、灰色的兔子,看它们在绿色草坪上,毛茸茸的爬满一地。”

  万般滋味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缷下荣光浮华,挣脱权势羁绊,从此再不闻喧嚣,自成清净。

  方振皓淡淡地笑,风吹鬓发,痒酥酥拂过脸颊。

  邵瑞泽探身望了半响,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笑。

  对于未来的期望,就如同此刻,温柔手掌恰到好处地握着彼此,力道不大,却又让人觉得无论怎样,对方也不会松开自己。

  如同旧式书稿的结尾,以漫漫后半生,许给对方,与子偕老。

  相对侧目,不言不语的微笑凝望。

  天际最后一点光芒映出夺人光采,令彼此都错觉,仿佛这一刻世上所有光辉,都落入对方眼底。

  脚下步子不急不缓,手还在牢牢牵着彼此。

  粼粼河水徐徐淌过,静静地,仿佛抛却烟尘烽火,这一生,都将过的如此释然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蜜月期,嗯

  第六十六章

  外间一片绿树浓荫,阳光明媚,行营主任办公室里的气氛却略显僵硬。

  南京特派员坐在办公桌后,眼色阴霾,宽大办公上只放了一份薄薄的电报,而桌上烟灰缸里烟蒂堆得小山一样高。他面色很是阴沉,沉默着环顾了办公室一周,眼神凝在对面两个军人身上,陡然抬起手,重重拍在那张电报上,“少装死!给我解释!”

  邵瑞泽倒是没怎么动,眼神也不曾躲闪。

  站在他旁边的熊世斌眼光忽闪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战事正僵持的时候,军需却出了问题。

  前往粤桂平乱的军队悉数都是嫡系,南京自然是大手笔,下拨军需很是痛快。医药食品,换洗军服,还有清一水的美制枪炮子弹,一路遥遥送抵前线,那里接手拆封检查时,却发现军需少了四分之一。嫡系部队哪里咽的下这种冤气,一封电报就告到了南京,因为历来军需有专人护送,一路上不得拆封,追究来追究去,上头便认定是上海的问题。

  军需历来是肥肉,按例免不了上上下下一番揩油,这点是人都是心知肚明。南京也深知贪污军需的敝习,这次借着这个问题,非要揪出来罪魁祸首不可。

  特派员是委员长的心腹,正在气头上,把下头的人跟孙子一样的教训。

  邵瑞泽倒不心虚,跟其他上海高层的军官比起来,他真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人。行营主任的职责是负责某一大的战略方向的协调指挥,但以他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个和稀泥的泥水匠,只管在必要的文件上签字。除了自家的两个军,还有行营内的数十个科室与宪兵,再也没什么实际的兵可以被他带领。整个上海的安全、戒严、军队进出,还有逮捕和审讯,都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职责。

  想到这里,他不动神色瞟了身边熊世斌一眼,熊世斌也正好斜眼看过来,彼此目光碰了个正着。

  邵瑞泽面无表情,却不禁想起来深夜中稽查处给他的那个电话。稽查处一向是到处揩油的先锋,上梁不正下梁歪,熊世斌也不怎么管,但这个电话却很意外的提到了□,虽然他当时打马虎眼给敷衍过去了,但长期以来异于常人的敏锐触觉,却让他不能不重视。

  他在上海的公务也必定是蓝衣社的特务监视的,内部监控是政府的传统,若不小心就会出大问题。关于那个电话,估计稽查处也只是想狠狠敲诈上一笔,真相如何倒不会怎么细查,但若是放任不管,难保什么时候就会招来麻烦,绝对要提防万一……

  邵瑞泽沉吟不语,抬眸就是特派员气愤的面容。他腾腾怒意地翻开电报,喝道:“此案不能搁置下去,不仅要继续查,还要彻底的查!”

  “你们两个,一个行营主任,一个警备司令,都干什么吃了!”特派员似乎是愤慨难当,目光冷冷掠过,啪的一拍电报,随即提高语调骂出声,“限时破案,他妈的屁的进展也没有,党国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用!”

  两人均是沉默不语。

  指东打西的骂了一会儿,特派员骂累了,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茶,又勒令他们即刻破案,才一挥手叫副官拿起自己外套。等门咣当一声摔上,站在房间正中的两个人才放松似的呼了口气,赶紧坐了沙发休息。

  勤务兵进来端了茶,两个人润了润嗓子,目光相触间,却不由生出几丝相熟的尴尬。

  熊世斌放下茶杯,解开领口扇了扇风,摇头叹道:“这特派员真是骂顺了口,军需的问题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大动肝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我贪污。”

  “没办法么,人家嫡系吃了亏,自然咽不下恶气。”邵瑞泽拿着起茶盖在杯沿一叩,叹道,“从这沪上到贵州广西前线,几千里的路程,沿途那么多大小军阀,经手的势力那么多,怎么就非说上海的问题。”

  “南京呀,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地方派动不了,抓住我们杀鸡给猴看。”

  邵瑞泽点头表示赞同,面上一副无奈模样,心中却有如明镜般清楚。

  自两广开战以来,这些日子他深居简出,以遭遇日本人毒手、身体抱恙为由,除却平日公务,将交际往来一概推辞,极少掺入官场热闹。这件事说到底恰扯不上他,顶多是个管教部下不利的罪名,这罪名还可大可小。

  但熊世斌却不一样,稽查处是警备司令部下属的机构,平时揩油敲诈也就算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但如果扯上嫡系军需物资,直接撞上枪口被人揪出来,上报到南京,罪名可就不清,说不定连带着熊世斌也要倒霉……

  想着邵瑞泽微微抬眼,嘴角轻抿,也不言语,只是眼中略带笑意看着对面的人,丝丝都透出别样意味。

  熊世斌说完了,看似无所谓一笑,触到对面的目光,心中却有什么一动。而后眯起眼,凝神在那碧绿茶水中,浓眉缓缓皱起。

  他跟对面而坐的人不同,那人的上峰是全国海陆空三军副司令,这段日子又一直深居简出,监视之下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特派员是官宦多年的老手,曲折利害之下,是断不会把他拉出来做替罪羊的,而他……

  稽查处曾经在三省交界处拦过军需,还不知死活的打电话给他质问,不过他倒是极有意气,不仅当即要他们放行以防落人口实,事后还告知与他,且表示再不过问……这件事,说到底,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军需在哪里侵吞并不重要,只要别揪出贪饷的陈年旧事,给自己惹火上身……想到这里,他抬眸看向对面,托了温热的茶杯在手心,不觉有些微汗。

  邵瑞泽依旧笑意盈盈,眼中目光平淡。

  熊世斌按下心中思绪,笑问:“这事……邵主任打算怎么办,这可总得要给南京一个交代。”

  “交代……”邵瑞泽啜一口茶,似乎再无开口的意图。

  熊世斌手指敲一敲茶杯,微笑开口,“拖着不解决,对你我都不好。现在张少帅在西北忙着剿匪,身为下属是要分忧而不能添乱。南京怎么说来着?不管怎样,上级天大啊。”

  过了许久,邵瑞泽缓缓抬眼,笑容平淡,“办法倒是有,不过就看熊司令愿不愿意。”

  闻言熊世斌反倒有一丝凝定,微笑倚上身后沙发靠背,“为了党国利益,揪出蛀虫,有何不愿意的?邵主任请讲。”

  邵瑞泽神容坦然开口,“这件事情,既然上峰认定是上海出了纰漏,我们要是继续重申与自己无干反倒让南京更加怀疑,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做个样子卖力查,等差不多的时候在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彼此反倒轻松得多。”

  熊世斌皱眉,随即一笑,“这罪魁祸首,不知是谁,邵主任的调查科已经有眉目了?”

  “没有。”邵瑞泽眉梢一挑,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熊世斌抚着下巴,面色看不出喜怒。

  “邵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怎么样的意思,熊司令应该很明白吧,你我共事这么久了。”邵瑞泽靠上沙发背,缓缓侧首,唇角抿出一点意味深长的微笑,“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足够,第三个人知道……反倒无益。”

  熊世斌目光幽深,下意识握紧右手,眼神一闪。而后忽的抬眸,笑容隐有微微不悦意味,“不过只是一个电话,邵主任的心也太狠了吧。”

  “心狠?”邵瑞泽唇角略牵,分明是笑着,却带着冷意,“我们不动手,南京发狠查怎么办?底下人吃饱了,遭殃的反倒是自己,这划算么?”

  窗外影影绰绰绿荫,风一下下吹动垂帘。他放下茶杯,曲起指节敲着茶几,微笑道:“丢卒保帅。这个理,熊司令在上海滩多少时间,自然要比我清楚。”

  听到最后,熊世斌目光变幻,沉吟不语间忽然伸手拿起茶杯,将剩下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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