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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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几人缓步走到回廊下,从紫藤花架间隙里,望见大厅通向小会客厅的走廊。暖金色阳光从门上紫藤萝间漏下来,婆娑光影里,李太领了个女子款款而来。

  女子风姿娉婷,手提珍珠手袋,一袭无袖象牙白旗袍简约素雅,勾勒出妙曼腰身。她戴了一顶白纱宽檐遮阳帽,只看得到玲珑下颌与雪白肌肤。纤长手指微微托起帽檐,又露出低挽卷发与菱角分明的红唇。

  鬓簪一枚珠片兰花,硕圆珍珠在耳垂闪动金红色光泽,透着一种恻恻情致。

  众人看的发愣,邵宜卿却忽的啐了一口,“狐媚子!”

  作者有话要说:扭动打滚~~强烈要求至少三十条以上!~~~~

  第六十二章

  祁白璐是第一次来到邵公馆。

  上海滩人人皆知她是他的情妇和宠妾,外间轶闻将他们描述得淫冶不堪,百乐门的人都知道邵督军沉沦温柔乡。他也常常携带她在身边,踏足上流社会,公然成双成对出入衣香鬓影的应酬场面。

  但他大多时间仍居官邸,只是每周有一两日在她那里留宿,却分房而睡,绝不碰她。

  只为做戏。

  而公务忙碌的时候,连做戏的留宿都不会有。

  这里终究才是他真正的领地,不像她那精致温馨的寓所,来去全凭一时兴致。

  象牙白旗袍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一截纤匀小腿。她抬起遮阳帽檐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打着他的官邸。紫藤花架下投下细碎斑驳影子,高跟鞋敲出清脆声响,忽觉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似软软塌陷了一块下去。

  一连几日都不见他在百乐门出现,紧接着上海全城戒严,那时她的心便怦怦跳——又出事了?她心里忐忑不安,似是一只小猫不停地用爪子挠,趁着某晚百乐门一位军界高官驾临,这才不声不响问出实情。

  毕竟,他待她不坏,哪怕只是逢场作戏,也曾给过她温暖。

  就算只是自己的金主,名义上的情夫,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找了个日子上门探望。

  暮色婆娑光影里,那人站在门口,简单的白衣黑裤,薄唇上带了一点暖暖笑容。

  “白璐。”

  她定定望住他,双肩发颤,忽的咬住嘴唇。

  “怎么,以为我死了?”邵瑞泽向她伸出手,笑意倜傥,“死了再哭也不迟。”

  祁白璐疾步上前,靠近了却欲言又止,楚楚地仰起脸来看他。面上是泫然欲泣却又强作坚强的神态,平添几分与素日不同的媚色,足以撩拨起男子的怜爱之心。

  邵瑞泽来不及说话,就见她似一只被惊吓的猫儿,起身扑进他怀里。

  她一下环住他脖颈,伏在肩上哽咽出声。

  邵瑞泽猝不及防,被她弄得踉跄几步,稳住身体才笑叹了几声,微微环住她的脊背。

  她咬着唇,将下唇咬得发白,手臂环得他几乎窒息。

  “这么大的人还哭?”他低声笑,而她一脸的泪,顺势就要蹭在他襟前。

  “自然要哭。”抽噎几声,祁白璐终于开口,声音低涩,目光紧紧望住他,“哪里去找你这样出手阔绰的金主?”

  邵瑞泽哑然失笑,放开了她,伸手掠起她鬓旁发丝。

  “要哭也别在这哭,我家人都在。”他说着安抚似的拍拍她脊背,“被姐姐看到,我又少不得被她揪耳朵。”

  祁白璐忙用鹅黄丝绸帕子擦了眼泪,仔仔细细拭了眼角,又用手一拢头发。

  “哟。”

  说曹操,曹操就到。邵宜卿从旁边转出来,双手抱臂斜睨了弟弟,“说一千道一万,你还跟这个交际花打得火热。”

  祁白璐左手还握着邵瑞泽的手,见状不由握紧。

  “姐,你回去。这是我的私事。”邵瑞泽不咸不淡开口。

  “哪门子的私事?”邵宜卿细眉一挑,尖锐目光在祁白璐脸上来来回回,又侧脸瞪他一眼,“你真被这个妖精迷昏了头?!上那下三滥的风月小报传的沸沸扬扬也不嫌丢人!不想想怎么成家立业,不想想怎么雪耻,就围着个女人转,还不看看是什么好女人!”

  她回头看紫藤花架后几张表情尴尬的脸,又悠悠走了几步,嘴一翘骂道:“人人都说三十而立,你个兔崽子倒好,活的越发出息,日本人打到家门口,也不忙公务正事,就知道一门心思哄女人。督军官邸这种地方能是烟花地的女人能来的吗,还搂在一起亲亲热热,你也不觉得恶心!”

  “那报纸上怎么说的你,你都忘了?为了个女人就让别人给你泼脏水,你真是有能耐啊!张少帅有个情人顾及脸面还不敢休掉原配,你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个妖精可真是有手腕根底,上海上下这些大员高官哪个不是被她哄得团团转。真是狐媚子投胎,装的三贞九烈,根本故意招惹男人抓心挠肺牵念!”

  邵瑞泽眉梢慢慢扬起,嘴角隐有抽搐,浮现出罕有的动怒表现。

  说到这里,邵宜卿忽然如猫恼了一样目露凶光,话里句句带刺,“以为穿得跟个人似的置一身行头招摇过世,自己就真是什么大小姐了!说到底,不过是个男人的玩意,玩腻了随手就丢,等人老珠黄残花败柳,,只怕求着也没人正眼看你!”

  凤目慢慢敛起,邵瑞泽冷着声开口,“大姐,我和谁上床也要你来管?”

  邵宜卿见状一愣,马上浮出一层怒意,扬起手就要扇过去,“我给你脸了!你现在大了,跟姐姐都这么放肆。不想你跟这妖精纠缠不清,还不是为了你走正路!你怎么就离不开这个贱女人?”

  耳光就要横飞而来,下一刻手掌被却紧紧握住,邵瑞泽紧抿了唇,一把将姐姐的手甩开,邵宜卿一个踉跄,差点撞上紫藤花架子。方振德在尴尬之余赶紧出来扶了妻子打圆场,方振皓却好像回不过神,愣愣站在架子后,从缝隙看过去。

  视线被分割的支离破碎,谁的脸也看不清楚。

  邵宜卿恼羞成怒,挣脱丈夫,抓住弟弟连捶带打的一番厮闹。

  祁白璐被连带的站立不稳,看到邵瑞泽脸上一脸冰冷和厌恶,连忙悄声劝解。不料邵宜卿听见了,破口大骂:“你一个□,也管起邵家的事了?”

  “姐!”邵瑞泽怒喝一声,一把甩开姐姐。

  祁白璐在他身侧站定,抬起白净的脸,眉眼反倒生出几丝镇定从容。

  “方太太说的是,交际花不过是个□,再怎样风光也是男人的玩物。我这种女人,注定就是落花飘零,随波逐流,最后怎么个死法都不知道,世上走一回,为人记忆就是知足。”她红唇边逸出一抹苦笑,眼眸莹然,“我没有好爹能让自己风风光光出嫁,没有好弟弟给自己撑腰,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好死不如赖活,一个女人想活下去,出了出卖肉体还能做什么。祈家算不上大户,总是衣食无忧。地主恶霸抢走房产田地,逼死我爹娘,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带了弟妹来上海讨生活,除了吃风月饭,真不知道这世道下我怎么活。如果爹娘没死,家财没有被恶人抢夺,我现在也早就出嫁,和方太太一样有福气,安安分分的在家相夫教子。”

  祁白璐说着微笑,肩膀微颤,眼中泪意盈盈,“哪个女人不想如此?”

  邵瑞泽鼻子里不耐烦哼了一声,一把拉了祁白璐,转身进门。

  夜色一点点降临,李太指挥着下人清扫公馆,收拾残羹冷炙。清理过后偌大客厅里她一个人来来回回,影子晃动,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敲出清脆响动。

  今晚的邵公馆因祁小姐的到来而比平日更加宁静,那一番紫藤花架下的厮打吵嚷过后,方太太就怒气冲冲的拉了方先生回家,方先生的弟弟一言不发回房间再未下楼,而邵先生与那位祁小姐一直都在谈话。

  房门紧闭,门下缝隙里透出亮光,只有模糊地谈话声音,听不清楚却也不能听。

  知道主人家的秘密,反倒没有一丝好处。

  时近十点,鞋跟将楼梯踏得嗒嗒响。李太抬头,看到先生陪着那位祁小姐下了楼,两人并未手挽手,只是神情略有亲昵。祁小姐云鬓整齐,楚楚的面上换了娇媚神态,走在先生身侧,抿唇嫣然而笑。

  那个艳光倾城的美人,先生金屋藏娇的情妇,有所耳闻,却是第一次看见。这高门显贵里,不知隐藏了多少秘而不宣的风花雪月,谁又瞧得明白。

  美人在她眼前婀娜转身,仿佛侧影也带上了一抹绮靡艳色,李太暗暗在心中啐了一口,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两人走至门口,天色已然暗沉,天边却有一颗星子,正熠熠发光。

  “路上小心。”

  祁白璐在车门前转身,忽的踮起脚尖,吻在他脸颊,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她仰起脸,眼波明媚照人,“照顾好自己。”

  邵瑞泽但笑不语,极其绅士的为她关上车门,目送汽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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