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怒_我在行天司那些年
笔趣阁 > 我在行天司那些年 > 第十四章 不怒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十四章 不怒

  两人回到宅院。

  黄昏渐近。

  峰岳周身云彩好似被晚霞灼烧,泛着惊艳又绝美的嫣红。

  踏入院门,立刻就听见鸡鸣声,叫得声嘶力竭,很是凄厉。

  江蒲蒲猛地反应过来。

  她出门之前忘记了给这些肉鸡添饲料,如今正巧是饭点,肉鸡们大抵是饿得直叫唤。

  珑月宗的古来圣体不敢有所怠慢,急急忙忙地去准备碎谷米粒,让这篱园内的肉鸡得以饱餐一顿。

  它们被喂得越饱,未来她就吃得越饱。

  徐寒衣又坐回石桌,注视着肉鸡高高抬脚踏步,昂首挺胸的模样。

  最近需要控制下肉鸡数量。

  江蒲蒲来到宅院后,肉鸡数量锐减,再继续下去便是竭泽而渔。

  原本徐寒衣孤身时,他总是隔三差五就会下山一趟,去距镜湖山最近的乌含镇里逛逛。

  镇里酒楼驿站的厨子手艺不如他,但至少可以吃得饱。

  而且总是吃鸡,终究会腻,偶尔也需要换换口味。

  ……

  待到江蒲蒲小心翼翼地添完饲料,又开始摆弄松弛的篱笆。

  徐寒衣才开口说道:“今天下山去镇里。”

  “啊?”

  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蛋顿时溢满了失望,小脑袋也耷拉下来。

  她鼓着腮帮子,像是池子里吃不到饵食的金鱼,宝石般的眸子也很不满地瞪着那身白衣。

  “忙活了一天,还要去吃镇子里的东西,我不答应!”

  徐寒衣说道:“肉鸡快被吃光了。”

  “这不是还有……十几二十只吗?”

  “要懂得节制。”

  江蒲蒲扭捏着身子,小手轻轻拽着衣袂,楚楚可怜地咬住下唇。

  她盯着徐寒衣,企图用柔声细语来攻破他的防御。

  “明天再下山,好不好?”

  徐寒衣面无表情,“不好。”

  江蒲蒲见徐寒衣如此冷漠,表情变得很委屈,“求你了,我都给你演示刀法了,可累了。”

  徐寒衣沉默半晌,还是说道:“以摘星境的修为演示淬体境级别的刀法,很累吗?”

  “我……”

  江蒲蒲的确不累,倒不如说轻松得很。

  可是她真的很不想吃镇子里那些厨子的手艺。

  和徐寒衣差得太多。

  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吃过徐寒衣做的饭菜后,就算再回到珑月宗,恐怕江蒲蒲也会变得茶饭不思。

  此间。

  女孩憋着口怨气,几息的思想挣扎后才将这口气长叹而出。

  她朝徐寒衣投去委屈又郁郁的目光,像个小跟班似的乖巧跟在徐寒衣身后。

  江蒲蒲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徐寒衣抓住了她的胃,等同于直接抓住了她这个人。

  为了长远考虑,为了能吃到更美味的饭菜,江蒲蒲只能选择听徐寒衣的话。

  徐寒衣见这妮子如此不情愿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镇子里有些手艺还算勉强过得去,不要太失落。”

  江蒲蒲略感惊讶地停下脚步。

  徐寒衣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安慰人?

  她自然知道徐寒衣说的是哪几家店铺。

  味道确实有独到之处。

  只是江蒲蒲都不喜欢。

  她撅着嘴,又跟在徐寒衣背后,准备离开宅院,“但是他们都不如你。”

  徐寒衣说道:“我的手艺其实也只能算过得去。”

  江蒲蒲有些不服,“珑月宗上百号厨子加起来都不如你,你要是都只能算过得去,那天底下就没几个人算是会做菜的了!”

  徐寒衣想了想,也没有反驳。

  因为那个手艺比自己更好的人,暂且还不在这里。

  “对了!”

  江蒲蒲醒过神来,一惊一乍地开口。

  徐寒衣顿下脚步,回首望去。

  他的视线好像并不是在看江蒲蒲,而是透过那面宅屋的高墙,望向更远的方向。

  “怎么了?”徐寒衣问道。

  江蒲蒲连忙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手艺到底是谁教的?还是说,都是你自己钻研出来的?”

  徐寒衣双眸微垂,回忆起了些过去。

  他顿了顿,答道:“有个手艺很好的人教给我的。”

  江蒲蒲愣了愣,惊讶道:“比你的手艺还好?”

  徐寒衣点头承认,“在这方面,我算是他的徒弟。”

  江蒲蒲眼睛闪得像是黑夜里的星光,“那人是谁?”

  徐寒衣平静地说道:“从血缘上来说,他是我父亲。”

  “父亲?!”

  江蒲蒲惊疑出声。

  她本以为徐寒衣是刻意为了钻研厨艺,而向凡尘俗世中的某位大厨求来了技艺。

  毕竟她和徐寒衣都是异类,大多数修士都是不在乎吃喝,不在乎美食的。

  就算是淬体境修士,也可以长时间不食用食物,吐纳灵气就能维持身体活动。

  再加上这方世界有丹药的存在。

  美食几乎只在凡人界备受瞩目,在修士界则是可有可无。

  难道徐寒衣的父亲是凡人?

  江蒲蒲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徐寒衣真是出身自凡人世家,又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体质?

  江蒲蒲不明白。

  “怎么?”

  徐寒衣见江蒲蒲愣在原地,很是惊讶的模样,理所当然地问道。

  “你没有吗?”

  ……

  江蒲蒲有一瞬间认为徐寒衣是在骂自己。

  不过以她对徐寒衣的了解,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思维逻辑。

  江蒲蒲脸色有些古怪,正准备解释之时。

  震响声骤起。

  宅院的南侧围墙轰然崩塌。

  几抹银白刀光撕裂围墙后,又以疾驰之势冲向徐寒衣与江蒲蒲。

  那刀光很快。

  撕开围墙,再横跨数丈距离,来到徐寒衣面前。

  整个过程只在瞬息之间,连那围墙崩塌后的石块都还没来得及落地。

  鸡鸣声惨烈得像是临死前的哀嚎。

  俏脸染上阴郁,江蒲蒲反应过来,短刀出鞘。

  兵刃交接声如浪潮般翻涌,三抹刀光被江蒲蒲当即斩碎。

  女孩如同护卫般伫立于徐寒衣身前,漆黑衣袂伴着灵气浪潮而舞动.

  她掌中短刀微微发着颤,这意味着方才那三道刀光威力不俗,至少不在摘星境之下。

  就算如此。

  江蒲蒲的眼神锋利得像是正准备狩猎的幼狼,微蜷着身体,压低重心,透着欲要扑杀的狠意。

  再回首。

  宅院南墙轰然塌陷,篱园内鸡鸣尖叫声也如暴雨倾盆般迸溅。

  飞溅的血花与灰尘化作帘幕,墙壁倒塌之际将篱园连同篱园内的肉鸡都压得稀碎。

  不久前才刚刚被添满的饲料沟槽,此刻也被掀飞出去,大量碎谷米粒洒遍整座宅院。

  霎时间,干净整洁的庭院被闹得一团乱糟。

  漫天褐羽伴随着肉鸡的惨叫而四处乱飞,江蒲蒲死死地盯着南墙背后的那两道的身影。

  那两人似是也察觉到了江蒲蒲的视线,本是拼杀相撞在一起的两柄黑刀齐齐收回。

  待到烟尘散去,那两名肃袍刀客也显出身影。

  他们面色复杂地隔着南墙废墟,与江蒲蒲的威严对视,又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徐寒衣。

  不久。

  两人皆是俯首作揖,“见过殿下。”

  江蒲蒲懒得搭理他们,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旋即其中一人开口。

  “我们论道时产生了些争执,欲要争个你对我错,情急之下便出了手……”

  “实在是没有想到殿下就在此地,望殿下恕罪。”

  江蒲蒲怒意上涌,斥责道:“你以为是在你们自己的洞府里吗,想吃就吃想打就打,此地乃是行天司,不是珑月宗!岂是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两人不敢反驳,只是低头认错。

  江蒲蒲见两人沉默不语,就只管低头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肉鸡也是她辛辛苦苦养的。

  再加上这宅院还是徐寒衣的宅院。

  念及此。

  江蒲蒲心中怒意更盛,又忍不住偷瞄了眼徐寒衣。

  与她想象中不同。

  徐寒衣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很是稀松普通。

  仿佛他们摧毁的南墙,砸死的肉鸡都跟他无关。

  他难道不生气吗?

  正在此时,两人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单膝跪地。

  “我等愿受责罚。”

  江蒲蒲的注意又落在了这二人身上。

  责罚是必不可少的,问题就是怎么罚。

  她稍加思索,冷声道:“既然此地是行天司,那就需按行天司之律条来实施惩戒。”

  话语及此,她又把权力交给了徐寒衣。

  意思很明确。

  徐寒衣是行天司内斩役,自然知道要如何惩戒这两名珑月宗弟子。

  关键问题落在了徐寒衣身上。

  那两名珑月宗弟子也幽幽地抬起头,注视徐寒衣,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

  徐寒衣看了看坍塌的南墙,又看了看遍地的落羽和鲜血,最后看了看身旁的江蒲蒲。

  他开口说道:“行天司有一道律条,是不得在宅院内比斗。”

  “不过你们似乎是在宅院外比的,只是波及于此,所以好像算不上触犯律条。”

  此言落下,江蒲蒲愣在原地。

  她连忙凑到徐寒衣身边,小声问道:“那其他律条呢?他们可是拆了你的宅院啊。”

  “其他律条?”

  徐寒衣眨了眨眼。

  “忘了。”

  江蒲蒲:“……”

  白衣少年缓步向前,来到两名神色复杂的珑月宗弟子面前。

  他稍作思考,旋即朝二人伸出右手。

  两名珑月宗弟子再次对视,完全无法理解徐寒衣的意思。

  只听那白衣青年飘然地落下一句。

  “虽然可能不触犯律条,但你们砸了我的墙,杀了我的鸡,那赔钱便是。”

  “赔、赔钱?”两人都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徐寒衣点头,“赔钱就好。”

  他的语气平淡如常,面容神色更像是在说些再寻常不过的话。

  江蒲蒲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徐寒衣。

  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可能只了解到了他的冰山一角。

  少经人事的女孩不解地盯着那身正在理性探讨价钱的白衣,满脸都写着不解。

  就连只养了一周时间肉鸡的江蒲蒲都感到气愤无比,更何况徐寒衣?

  可是。

  他为什么不生气呢?

  江蒲蒲挠了挠头发。

  她越来越看不懂徐寒衣。

  他不想揍上两拳,也不想扇几个巴掌。

  只要赔钱算什么道理?

  还是说徐寒衣和玉龙门那位儒生一样,走的是非杀之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rmpsw.com。笔趣阁手机版:https://m.rmpsw.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